厉正德的表情十分严肃，孙正曦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敛眉肃目道：“爷爷，你说。”
厉正德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被骗的愤怒，也有一丝惋惜。
“元元不是柏言的儿子，不是我们厉家的孩子。”他也懒得废话，直接了当点名主题。
厉正德的话仿佛一道炸雷，孙正曦的脸瞬间毫无血色。
她猛的抬头看着厉正德，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染！一定是宋染告的密！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厉正德冷冷看着孙正曦。
他的潜台词是，你不想给我们厉家一个解释吗？
可是，孙正曦并没有解释。她只是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会带元元回去的。谢谢厉家照顾了他这么久。”
她站起身，对着厉正德和姜明芳、厉纪凡深深鞠了一躬。
孙正曦不鞠躬倒也罢了，她一鞠躬，姜明芳实在忍不住了，她指着孙正曦的鼻子，怒道：“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我们厉家吗？你对得起元元吗？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全都是拜你所赐！孙正曦，你枉为人母！”
姜明芳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元元怯怯的声音：“太奶奶？”
大人们这才注意到元元，孙正曦抬头看着儿子，脸上全是羞愧和不忍。
“太奶奶，不要骂妈妈好吗？”元元走到孙正曦旁边，抱住她的腿：“妈妈上班很辛苦的。”
他把孙正曦的腿抱得紧紧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还听不太懂姜明芳的话，但他知道太奶奶在训斥妈妈。
“元元！”孙正曦终于崩溃，她蹲下来抱住儿子，痛哭失声：“元元，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不哭……”元元自己也哭，却不忘伸出小手帮孙正曦擦脸上的眼泪：“妈妈最坚强了！”
小小的人儿，用平时孙正曦鼓励他的话来鼓励孙正曦。
孙正曦哽咽着抱紧儿子，拼命摇着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厉纪凡把头扭到一边不想再看，厉正德低头叹息，姜明芳的眼眶红了。
她朝元元伸出手：“元元，好孩子，过来，过来让太奶奶抱抱。”
这一抱，就是诀别了。她捧在人心疼着宠着的小人儿，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元元迟疑地看着姜明芳，又看看哭成了泪人儿的孙正曦。
孙正曦吸吸鼻子，轻轻推了推儿子：“去吧。乖，让太奶奶抱抱。”
厉家人对元元是真好，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感激的。
元元走到姜明芳身边，怯生生地看着她。
太奶奶刚才骂妈妈的样子很凶，元元被吓到了。
“元元……”姜明芳一把将元元搂进怀里：“以后要听妈妈的话，有空了，太奶奶派人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元元终于明白了什么，他抬起脸：“太奶奶，你不要元元了？”
这一幕何其相似。当初，韩家奶奶也是这样搂着他哭个不停，说了类似的话。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也没见过疼爱他的爷爷奶奶，也没见过那个喊了他好几年儿子的爸爸！
元元小小的心跌进了黑洞。他害怕极了。
孩子天真而直接的问题，让姜明芳几乎无法启齿。她别开脸，不忍心回答。
孙正曦擦干眼泪走了过来，牵过元元的手：“元元，跟太爷爷太奶奶，还有爷爷拜拜吧，妈妈带你回家。”
元元一下子全明白了，他愣了一下之后就拼命地挣扎：“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去福利院！我喜欢太奶奶！我要留在这儿！”
小人儿的哭声，让厉正德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想说，就这样将错就错吧，元元这个重孙子，他认下了！
但认重孙子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财产继承权就是一个绕不开的大问题。
“走，元元，我们走啊！”孙正曦拉着儿子的手，想带他走。
“不走！妈妈！元元不走！元元不要去福利院！”元元哭得满脸通红，撕心裂肺。
“我们不去福利院。妈妈保证，不会送元元去福利院。”孙正曦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她苦命的儿子啊！厉家奶奶说的没错，她枉为人母！
厉纪凡离元元最近，他朝厉纪凡伸出手，哭喊道：“爷爷！元元以后再也不顽皮了！再也不在你的皮鞋里放蚂蚱了！再也不掰断你的眼睛腿了！爷爷！元元一定会乖的！”
厉纪凡冲过去抱住元元：“乖孩子，让你妈妈一个人走吧！元元留在我们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元元抱紧厉纪凡的脖子，抽泣着朝孙正曦看去。
孙正曦心如刀割，走到厉纪凡身边，用力掰元元的手。
厉纪凡的话怎么能当真？这些难分难舍的话，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她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养自己的儿子还是养得起的！
“妈妈！妈妈！”元元大哭。
孙正曦咬着牙，毫不留情地把元元的手一点点掰开。
她身高腿长，一把将元元抱在怀里，不顾他的踢打，毅然决然地朝门口走去。
“太奶奶！太奶奶！”元元的声音在门口响了一阵子，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佣人们眼圈都红了。
元元乖巧懂事，她们也都很喜欢。
元元走后，空气似乎都变稀薄了，姜明芳撑不住，让佣人扶她进房休息了。
厉纪凡和厉正德伤心一阵子之后，也恢复了理智。
“元元的东西怎么办，打包送到孙正曦家？”厉纪凡开始盘算起来。
“你没看出来吗，孙正曦也是个不认输的性子。我们送回去，她未必会收。”厉正德摇摇头：“给元元存一笔教育基金吧。把账户告诉孙正曦。她要不要，随她自己的心意。”
厉纪凡点点头：“这样也好。”他说着，沉吟了一下：“陆乔怀孕的事，还是得想办法让柏言知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厉正德问儿子。
“主意到是有。”厉纪凡把他的想法跟厉正德说了，厉正德点点头：“就这么办吧。孩子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了。柏言爱娶谁就娶谁吧。我也看开了，这人跟人之间，还是得有个缘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