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苍纪年NN年冬。
飞雪漫天,远山苍茫,天缘大陆最南边的一座小镇,完全被掩盖在一片白雪茫茫之中。小镇的街道虽然冷清,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制衣店,棺材铺,钱庄酒楼,各种商店货铺都冷清清地开着大门。
“好朋楼”是这座小镇上最有名的一家酒楼,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酒最香,菜最好吃,桌椅最干净,气氛最雅致,更是因为这里的老板娘,是他们十辈子也没有见过的大美人。好朋楼开于五年之前,五年之前的一个冬天,小镇上突然来了一群陌生的年轻人,其中的一个沉着稳重的男子和一名整天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女子,在镇东开了家茶馆。平常没事,那名爱笑的女子就会坐在茶馆里给大家讲故事,她的脑袋里似乎有无穷尽的故事,并且个个新奇,吸引人。以至于到了最后,很多人竟不是为喝茶而去,而是为听故事而去了。
这个爱给人讲故事的女子,当然就是清清。
那名小镇人十辈子也没见过的大美人,正是安落云。
五年前清清受了白羽一掌,叶小静救活了她,几人再次告别凤凰楼,时金儿与江无涩已在海边买到大船,当下几人再不做留恋,乘船离开大古,来到了天缘的这座小镇隐居。
直到两年后,明硕驾崩于一年前的消息才传来,听说新国主是玄夜。玄基和洛南夜入王陵,在明硕陵前跪了一夜。洛阳已经娶了玉烟照,洛帅府上依然得到新王宠幸。只是过往种种,实在远如云烟。还有什么可以留下?
玄基回天缘时路过镜城,得知母亲已死,白羽已疯,怅然许久,明白人世终有许多事无可奈何,独自回到花海小院,触目所见,人去院空,小院已经遍地残垣断壁,不复往日光景。于是采了一束门外的花,轻轻放下,转身离开。
回到天缘,几人便开始了平静的新生活。
清清偶尔会想起现代,想起现代的姐姐,冥苍的那位失去踪迹的水晶灵,君默默。
终于她决定去一趟神女庙。
整个冥苍界最高最终极的信仰,唯有神女,是以无论在哪个大陆,无论在何时何地,总可看到神女庙的影子。小镇上的神女庙,便在镇南的一座天山上。
雪虽然大,一路走走晃晃,清清还是走到了神女庙。这是她第一次来神女庙,这个神女庙很小,只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小的一块地方,里面是泥朔的神女金身。屋子虽小,神女像却极大,十二水晶灵环绕其下,天马凤凰等神兽紧随左右,而神女那微笑的表情,神态,看来竟也栩栩如生。
初见神女,清清大吃一惊。
这神女的模样,竟让她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还在吃惊,没想到这泥朔的石像竟突然开口说起话来:“你终于来了。”
“我我我——”她突然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神女微笑:“我等了你两年了。”
清清眼珠一转:“等我两年?为什么?难道——”她失声惊呼:“你抓回了默默?!”
神女道:“不,她完全可以自已选择,回到冥苍,还是继续留在你们的世界。”
清清奇道:“那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要把我抓回去?”
神女又笑了:“每个人的命运,我都不想插手,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神女,也是一样,我只是顺从这样那样的天意,安时处顺,逍遥自得,难道不是神仙长生的法则么?”
望着一头雾水的清清,她又笑道:“我等你,只是代她将一本书送给你。”
“书,什么书?”清清惊奇地道。
然后她就发现,自已的面前忽然多了一本书,急忙俯身拾起,厚厚的一本,封面书名写着《仙剑留情》四个字,下面有一句话,“梦罢情非日已斜,凉风忽曳满园花。”
“这是什么?”她抬头又问了一句。
神女道:“这是她在神洲两千多年的遭遇,若不是那些悲欢,她早已回到冥苍界,可是呵,她现在舍不得回来,因为在等一个无望再出现的人。你若有兴趣,不妨将书带回去好好一读。”
神女的声音渐渐淡去,远离。
空荡荡的神女庙里,再没有一丝声响,若非手中还捧着这本〈仙剑留情〉,清清真要以为自已是做了一场梦。当下不再多想,飞快奔回小镇茶馆,也不理会玄基的招呼,闷头读了起来,这一场读,只看得她时而怒不可遏,时而大笑,时而又默默垂泪。
天色将暮,玄基走进房来,却忽听她叫了他一声:“玄基——”
“嗯,怎么了?”玄基道。
清清笑了起来:“我看了一个故事,原来在我们互换的时空里,都可以发生这许多的故事,原来她的,比我更感人,更精彩,也更让人伤心。”
“你的姐姐,默默?”玄基道。
清清点了点头,忽然跳过去扑进他怀里,吃吃笑了起来:“傻瓜默默的故事,要不要我讲给你听呀。”
“嗯。”玄基又点了点头。
清清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安心地把整个身体都偎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耳边喃喃道:“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幸福,这个故事完了,还有更多更多的故事,我要一生都讲故事给你听。”
“嗯。”玄基又答应着。
清清道:“一生,是一生!我说的是一生。”
“是,我知道。”玄基又轻轻地说。
“玄基——”清清轻呼一声,忽然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了。这是幸福的泪水,快乐的泪水,什么是幸福呢?无形无色,却如此真切。那些平凡的年月,琐碎的日子,怎么会忽然就如此,如此快乐了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