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炎停下动作,静静注视着蝶依明亮的眼眸。这样的俯瞰,蝶依的所有表情他都没有遗漏。
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掩不住明亮的眼眸。小巧的鼻梁精致如玉,泛着点点的莹光。鲜红的唇瓣微张,娇艳欲滴如初绽的鲜花,一呼一吸之间有有幽兰之气散出。
九方炎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挪远了点。心里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好惩罚一下蝶依,让她知道随便爬男人的床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被困雁渠城的时候,是不是传令过叫副将们不要救你?”蝶依问。
九方炎面色微微尴尬,随即道:“我还想活命呢,怎么可能下这种脑残的命令?”
“是么?那为什么那么危机、甚至关系到你的生死和赤炎军存亡的时刻,那群副将会傻蛋到把决定权交到一个小小的教头手里?他们并不是没了你,就不能做决定的人。也并不是怕因做错决定而受到处罚的人。”
那个都统说她的职位是九方炎给的,而她到军营后最大的功勋就是解救了被困雁渠城的明王殿下。如此说来,她所骄傲的一切,不过是别人早就给她铺好的路。
那天她不顾一切地带着纨绔兵和赤炎军横穿三个州,策马狂奔了一天才到达雁渠城。她的双腿被摩擦得皮开肉绽,好几天都只能直着脚走,而不能正常行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大腿内侧仍旧疼痛。
蝶依心情复杂。她既感激九方炎的所作所为,她知道九方炎不过是想让她一介女子在军中立足不至于太过艰难。同时她又反感九方炎为她所做的一切,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娃娃,被九方炎任意戏耍,虽然他是好意。
“我没有叫副将们不救我。”九方炎注视着蝶依的眼眸,认真地说道。他当然能看见蝶依眼中晦明变幻的神色,自然也明白她心中的纠结。
“那你肯定下了类似的命令,你不过就是想让我取领那份功勋。”蝶依反驳道,莹润的鼻尖微微泛了点红,如落在雪地上的红梅花瓣。
九方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轻轻一笑。“类似的命令是怎样的命令?你想想,那时候你远在平州,而且我被困了好多天,在那之前我根本无法像先知一样料想到我会被困和黑旗军正好趁那个时候转向攻打我们。若我真下了不来救我的命令,若那时你不来救我,我又该怎么办?”
蝶依沉溺在九方炎温柔的目光里,没有说话。
“再说你来的时候我正设计着脱困。如果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我是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趴在城里扮可怜等着你来解救?被困的时候我想过万种可能,我觉得可能性最小的就是你亲自来救我。但我没想到你不但来了,还……”
“还怎样?”蝶依鼓起腮帮子,朝他恶狠狠地耸了耸鼻。
“还当众宣布我是你的男人!嗯,很幸福!”九方炎沉浸在那时的回忆里,他想起她恶狠狠地说老娘看上你了的剽悍,想起她带着生涩的回吻,想起她咬破他舌尖那淡淡的腥甜。嗯,真的好幸福!
蝶依静静地看着九方炎,没有打扰他回忆以前的事。她敢以千骑士兵横穿三个州去救被万军围困的九方炎,敢当众宣布看上九方炎了,不过是因为,在分离的那段时光里,她深刻地体会到,她的心在为他而颤动。她不想埋没自己的心意,哪怕有万军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