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罪责值得你去追究?纨绔们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进监狱?九方炎,就算你是这里的独裁者你也不可以为所欲为,只会冤枉好人算什么本事!”蝶依提棍打头阵,再次冲向赤炎军。
九方炎冷笑了两声,道:“蝶依,你就是这样对你兵的?为了你的虚名把他们耗死在这里,你明知道他们身份贵重,死了必定会对大齐造成一场风波,你又安的什么心?”
蝶依抬头纵声大笑,声音里满是悲怆。顶上的那个男人,他把她逼到绝路,现在又来离间她最后的一点人心。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狠毒厉害。或许她早就发现了,只是那时候他的狠毒都是对付外人,她只感受到他的脉脉温情。
蝶依猛地一棍敲出,直接把挡在身前的一个士兵敲飞,那个士兵飞出空地,跌落了两颗门牙。蝶依终于下重手了。
“蝶依你够了!”九方炎忽然吼道,“你不要逼我真对你下手!”
蝶依笑了笑,没理高台上愤怒的九方炎,她只是淡淡地对身后众纨绔说道:“兄弟们,后不后悔跟随着我,落得现在被自己人围攻的下场。”
“有什么好后悔的!跟着楚教头打狼心狗肺的混蛋,痛快都还来不及呢!”一个纨绔高声叫道,他身上的伤口因打斗裂开,鲜血染湿了衣襟,再被冷风一吹,冷到灵魂里。
“就是!”
“跟着楚教头,杀尽负心狗!”
……
纨绔们纵声大笑,再次挑战九方炎的怒气。九方炎冷笑了两声,说道:“果然是兄弟好义气啊!给我全部抓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最后一句,带着锐利的铿锵,直接戳碎纨绔们剩余的幻想。他们以为,赤炎军不对他们下杀手,是因为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蝶依冷冷地笑着,眼看着大批赤炎军冲了过来,她丢掉手中的木棍,捡起地上的长刀,刀锋向外。
什么情谊?什么信任?都他娘的见鬼去吧!
“慢——”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尖利的叫喊停住了所有人的动作。人们循声望去,纨绔里的林梓奇突然横刀在自己脖子上,冷冷地看着高台上的九方炎。九方炎倒是提醒他了,他们身份尊贵。
“明王殿下,我建议你立即下令撤兵放我们走。不然,逼死前来参军又立下功劳的纨绔们,明王殿下应该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后果。”林梓奇冷冷地说道。
九方炎眯着丹凤眼看他,眼中危险的光芒越聚越甚:“林梓奇,你敢威胁我?”他面上愤怒,心里却赞扬林梓奇的机敏。一旦他们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他和赤炎军都脱不了干系。若他们的家族硬要一个结果,说不定赤炎军会有解军的危险。
“哼!威胁倒不敢,小的只是想要一条活路。小的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人手中。”
纨绔们一看林梓奇带了头,立即调转原本对着赤炎军的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无声地向九方炎抗衡。
九方炎气结,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所有沉默不语但眼神坚定的纨绔,气急败坏地吼道:“把事情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看来你们真打算反了!好啊蝶依,你教出来的兵果然不错,竟敢为了一个小小的教头逼迫自己主帅。蝶依,你好本事!”
蝶依淡漠地闭上眼,轻声道:“他们走上这一步,又是托谁人的福?蝶依自认为还没有那个能力。”
身边的纨绔们越聚越拢,将失神的蝶依完全保护在圈内。圈外的赤炎军们虎视眈眈,平日里欢脱的他们只是沉默着,脖子上的刀锋反映了他们的意志。
两方僵持着,日头渐渐向南移去。九方炎忽然笑了,他冷冷地说道:“我倒不信,你们真有胆量这么做。”他看纨绔们的眼神带着轻蔑,那么赤裸裸的鄙视直接挑战纨绔们的自尊。
和九方炎对抗的林梓奇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移动着手里的刀,有鲜血顺着刀锋落下,滴到地上,和昨夜苦战时留下的血迹混在一起。林梓奇身后的纨绔们犹豫了一下,也学着林梓奇的样子缓缓地割动颈上的皮肤。血腥味在空气里浮躁,挑拨着人脆弱的神经。
九方炎没想到纨绔们真的敢,他在心里赞叹了一声纨绔们的勇气,随后说道:“楚蝶依,你不是一向喜欢保护和维护你的宝贝纨绔兵吗?怎么今日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你面前自杀?”
九方炎依旧不下令撤军放他们走,蝶依哀叹了一声,在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她抬起手,准备下令要纨绔们放下刀。
“楚教头!”蒋悦楠忍着痛大吼一声,“这不关你什么事!我们是为围护我们纨绔兵的尊严清白和性命才流的血。这次的事你没有权利叫我们停手,即便今天你要我们停手,我们也不会听你的,我们自己的性命,我们还是有权利做主。”
“对!”纨绔们齐声答道。蝶依苦涩地笑了起来,眼里有几滴晶莹的光坠落,落到血尘里开出璀璨的花。
九方炎透过影影重重的人影看蝶依,她闭着眼,长睫上有泪光闪动。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娇柔的模样,楚楚可怜,万分动人。一贯强势喜欢顶天立地的蝶依,被别人保护时也会感动得落泪。九方炎的心愕然一痛,他眼看着他平日捧在手心里的人垂泪,却只能狠下心肠逼迫她。将士不听主帅的调遣,他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一再发生。
蝶依闭着眼,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那些纨绔们,她只是因为九方炎给她的这份责任才义无反顾地保护他们,可他们呢?有些感情她不敢想,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两方人马还在对峙着,纨绔们的脸色渐渐变成灰白色,有些身形已经站得不太稳当,却依旧坚持着。这是到目前为止,打得最艰苦最磨人心的一场战役。
罢了!九方炎悠悠地叹息一声,挥挥手道:“放行!”
他终究认输了,在纨绔们默默地坚持面前。蝶依这一走,又不知道多久能够再回到他身边,他忽然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