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两人直接坠落在地,激起一片残叶纷飞,沈银狐把自己做肉垫托起蝶依。鲜血从面具下流出,滴落到枯叶上。
“现在,我有资格拥有朋友吗?”沈银狐轻声问。
“为什么?”蝶依凝视着他含笑的眼眸,酸楚渐渐涌上鼻腔。“你救了我两次!”
“因为,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沈银狐笑得解脱,这一刻,他面具上妖娆的笑也变得真诚。
蝶依颤抖着取下了沈银狐脸上的面具,饶清雅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出现在蝶依眼前。他笑着,像是一朵开在黑夜里的绝望的彼岸花。
蝶依被饶清雅淡然的笑刺痛了心扉,她想起在地宫里,他把她抛到箭雨上时的笑。她想起他在受伤时让她去救治,除了利用,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点信任她。她想起他半醉时的落寞,他是真的需要朋友,他太孤单。他把自己的情绪借着醉酒委婉地告诉给她,他是真的接纳她。
可她呢?她用她的冷漠隔绝了他在孤寂里所有的求救,至死都不愿像一个朋友一样去了解他。
“对不起,配方我还是不能告诉你,你以后都没法喝到青觞梅子酒了。”
“别说话!”蝶依立刻打断他的话,同时往他体内输送真气,她已经感觉到他真气的外泄了。“别死,我不想欠你人情永远都没法还。”
饶清雅苦笑,蝶依一急倒也忘了,她体内的真气别人都不能容纳,饶清雅的心脉本来就被血莹晶火灼伤,再输送蝶依含有血莹晶火的真气,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饶清雅抽出绑在手腕间的半块玉环,撤掉自己护心脉的真气,蓄积最后的力量在掌中的玉环上。他微微抬起头,在蝶依耳边轻声说道:“饶清雅,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
蝶依一愣,饶清雅的头已经垂下。他闭着眼,脸上恬淡的笑一如当年的羽思。有什么东西从蝶依心头坠落,这个谜一般的男子,这个一直缠绕她的男子,这个让她又恨又愧的男子,就这样走了!
九方炎和木兰赶到时,就看到蝶依呆愣地坐在沈银狐身上。九方炎的心慢慢放下,看来,蝶依现在没怎么受伤。
“沈银狐你给我起来!你以为你这样走了就可以了,我的仇还没找你报呢!你以为你救了我一次就可以了吗?你想得美,你给我起来,我们再痛痛快快打一场。还没打尽兴你就走了,你是不是怕了?你这个懦夫!”
蝶依揪着沈银狐的衣领朝他大吼,可他仍淡笑着没有半点反应。他紧握的手指缓缓松开,有细碎的白色粉末从指缝里流出来,被风吹散。
那段沉寂的往事,就被他用最后一丝真气,化成尘埃。
“好了蝶依!”九方炎走过来把蝶依扯起来,“他已经走了。”
蝶依似有些茫然地看着九方炎,半晌才道:“你们不是说他很厉害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死了?以前在地宫里漫天箭雨都没能要他的命,现在不就几支箭矢,怎么就让他归西了呢?”
九方炎淡淡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他没想到一代恶煞竟长得如此……妩媚勾魂。“惑心术!惑心术功力越强大反噬也越强大,一旦有人在被蛊惑时清醒,对施蛊之人的冲击比被蛊惑之人的冲击大十倍以上。”
“木兰之前挣脱蛊惑时差点震伤心脉,沈银狐的心脉绝对已受损。况且,无影刃本身就淬有剧毒。而且你的噬魂也是一把邪物,被割伤后伤口永远不好。沈银狐的死,更有一部分原因是失血过多。”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真正侵害到沈银狐的惑心术的,是蝶依的紫眸。她的紫眸击破了他强大的精神力,致使惑心术无法全面施展,木兰才有机会挣脱。他们也不知道,沈银狐的经脉早就被血莹晶火灼烧得分外脆弱,这是蝶依和他刚见面时就给他布下的杀招。
“九方炎,我想把他埋了。再怎么样,他也是无极门门主,身份显赫。而且他又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至少,不能让他暴尸荒野。”蝶依说道,她不确定醋坛子九方炎会不会生气,也不确定,木兰会不会答应。
但就因为他说过她是他唯一的朋友,她也会把他埋了,她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尊重,不管九方炎高不高兴。
“好!”九方炎答得非常爽快。
树林深处,一道白色的影子愤怒地盯着九方炎一行人。九方炎他们将沈银狐草草埋了后,直奔木星藏身的山洞,现在已近黄昏,他们没有多少时间空耗了。
白色身影待九方炎他们走远后,才慢慢从树林里踱出,停在沈银狐的墓旁微微啜泣。随即,它的头轻轻蹭了蹭土丘,遥望九方炎离开的方向,目光狠厉。
等九方炎他们赶到悬崖边时,才知道之前围攻他们的黑衣人为什么那么少。因为在这里围攻木樨木星的,都有之前围攻他们打黑衣人总数那么多。
黑衣人已包围了山崖,山崖间不见木樨他们,看来木樨他们还在山洞里。没有人下去,看来黑衣人也没在木星他们手中捞到什么好处。
的确,那山洞易守难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唯一的缺点就是是一个死胡同,只要敌人守住出口,就会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九方炎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开打。躲在草丛里的灰衣人看到九方炎他们的到来,终于放下了心。真好,她想,援兵总算来了,木樨他们不用死了。
那正是之前出手帮蝶依的灰衣人。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往西北侧峡谷走去。她也要,为自己好好谋划谋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