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依眉头跳了跳,手悄悄摸向噬魂。如果九方炎他们想对干爹干娘不利,她一定拼死保护他们。她已经眼睁睁地看着羽思死在她面前,她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她看重的人死在她面前。哪怕,对方是九方炎!
“应该是见财动心了吧!”九方炎将壶盖丢到茶壶上。“可能是沈银狐把我们的赏金开得太高了,他们想着这笔钱才会这样做。看来蝶依你也很没良心啊!平时手头大把大把的银子乱花也不肯资助你干爹干娘。”
蝶依按在噬魂上的手悄悄放下来。想想也是,如果他们真的是沈银狐或者玉檀宗派来的话,绝对不会拿这样低级且容易暴露的蒙汗药来药他们,以无极门的做事风格,会直接上无色无味的化功散,而不是这种倒在茶里十步之外都能闻见的烂药。
“你们先走吧!”蝶依说,“一会儿那些衙役来了就不好走了。”蝶依低着头,声音有些闷。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九方炎问。
“不了。”蝶依道,“他们不是贪财的人。我想留下来把事情弄清楚。放心,通缉令上没我的名字,官府的人不会把我怎么样。”
九方炎看到蝶依眼里的坚持,没说什么,站起来向门边走去。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直立在大门边心神不灵的玉婶立刻打开门,看到自己丈夫带着一大群官兵跑来,她松了口气,脸上挂着轻松的笑。
官府内,一个黑衣人静静听完太守的回报,挥挥手让太守下去了。他打了个手势,立即有很多黑衣人出现,随着领头的黑衣人出了衙门。
九方炎正要开门的手僵在原地,随即他转身朝众人耸耸肩:“没用了,他们来了,我们等着坐牢吧!”
“不。”蝶依站起身,“你们跟我来,我知道这里的后门,后面小巷四通八达,他们未必追得上我们。”
蝶依领着九方炎他们悄悄开了后门的锁溜出去,此时大批的衙役正到大门口。
玉婶立即迎了上去,对领头的衙役诉说着那群穷凶极恶的歹人如何冲进她家,如何要挟他们,又说自己如何暗中给他们下蒙汗药。她说了一大堆,丝毫没扯到自己干女儿身上。
夜凉如水,银白的月色带着些迷蒙的味道。九方炎一行人身形如箭,在一瞬间就窜出好远。玉婶已引着衙役来到了九方炎他们之前呆着屋子,正轻手轻脚推门。
蝶依身形忽然一顿。她停下来看着前方硕大而明亮的月亮,有丝丝凉意顺着月光爬上她的脊梁,慢慢侵入肺腑。前方的月亮,大得可怕,也静得可怕。
九方炎也跟着停下,看到蝶依呆呆地望着月亮,疑惑道:“怎么了?蝶依。”
“没什么!”蝶依看着月亮,它仿佛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直逼蝶依灵魂。她眸子里,两条红色的线一闪而过。她的手慢慢覆上胸口,按住狂乱的心跳。“我只觉得,这场景好熟悉。不是场景,是感觉,这感觉好让人难过,我好想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蝶依的语气稍稍有点慌乱,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漫天的冰凉,沁骨的冷;有什么碾压着胸膛,疼得她想流泪。是什么?为什么那么熟悉?为什么那么痛苦。
蝶依狠狠咬住下唇,有泪在眼眶里盈盈流动,在月光的衬托下格外楚楚可怜。好疼,好冷,却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冷和疼。那是从记忆深处翻涌出的,从骨血内部渗透出的,慢慢将她淹没的一种感觉。
九方炎注视着突然停下的女子,她眉目含悲眼中含泪,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白皙光洁的皮肤上,仿佛能映出水来。她洁白的牙齿咬着红唇,配合着眼眶中欲滴未滴的泪,让人觉得分外伤悲。他不得不承认蝶依此时非常漂亮,冰川融化草木萌发,却让人觉得如此……心疼。
九方炎想过无数次蝶依不再是冰川脸,会哭会笑会大闹。可现在她的冰川终于融化,她脸上的神情却让他难受。他不知道蝶依感觉到什么悲伤,只觉得她的表情那么难过,那种压抑的情绪,像永远都找不到宣泄口,生生把蝶依淹死。
九方炎忽然很喜欢蝶依的冰川脸,喜欢他气蝶依时蝶依对她的无可奈何。
房门被轻轻推开,屋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那众人期待着的倒在桌上的穷凶极恶的歹徒并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玉婶的表情颇为惊讶,怎么会?就算他们没有喝加了蒙汗药的茶,就算他们在她出去后就开始逃,也不可能她半点没发觉。
屋子简朴,桌上悠悠的烛火照亮了屋子所有角落。领头的衙役被眼前空荡荡的景物刺激到,有心认为半夜被叫起来,是刘成业他们故意玩他的。“给我搜!”他一声大喊,手下的衙役们立即四散。
屋里很快乱起来了,随后赶回来的刘成业看到满屋狼藉,很是不解,难道九方炎他们并未被捉住,还在屋里打了一架?幸好衙役人多,一定能打得过。他现在要想想怎么跟蝶依揭穿九方炎他们的真面目了。
衙役们很快从各个屋子钻出来会聚在大堂。刘成业百思不得其解,上前询问。屋内,领头的衙役冷笑着把玩手中的茶杯,玉婶跪在他脚边欲哭无泪。“官大爷,小的哪儿有胆敢耍你们呢?他们之前真的来过,你不信,可以看这茶壶,我亲自加的蒙汗药,不信你尝尝。”玉婶惊觉说错话,立即捂住嘴巴。又立刻道:“大人,草民不是那个意思,大人,草民真的不敢玩弄您……”
“哼!”他把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你看这间屋子整洁异常,哪儿像你说的他们几个疲惫异常。他们若真疲惫异常,床上再怎么样也会有痕迹。你这明明是新铺的,还想瞒我?”他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屋子。
九方炎他们不知道,就因为他们平时习惯的谨慎,不喜在任何待过的地方留下痕迹,才给玉婶他们带来怎么也说不清的局面。玉婶也不知道,就算屋子里真有明显的痕迹,衙役们也可以说是玉婶这些刁民为麻痹他们故意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