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熟悉的声音,蝶依看到所有的黑衣人都停了下来。她不由得转过身去,那刚才还燃得旺盛的火现在只有半人高了,随着火焰,徐徐地冒着青烟。
火的那边,是九方炎平静失望的脸,还有淡定如初的木兰的脸、惊奇而不可置信的木樨的脸,还有因为愤怒而扭曲的木星的脸,还有那么那么多人的脸,蝶依都看不见了。她只看见九方炎陌生而失望的眼眸,那平时喜欢在她面前毫无正经的九方炎,喜欢在她面前嬉戏逗趣的九方炎,那平时喜欢惹她生气的九方炎,正用那毫无感情的目光看着她。看着她挥刀,一次又一次刺进自己人身体里。
青烟徐徐上升,模糊了蝶依的视线。她张了张嘴,想要跟九方炎解释什么。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他说,可她连一个单音都发不出来。
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摆在眼前,真相就是他所看到的样子。她为了救他的敌人,挥刀杀了他的人。这一刻,蝶依才发现,自己是在乎他的,不仅是因为他对她的关爱和信任。
有什么可试探的?蝶依为自己的初衷感到好笑,并且真的笑出来了。她之所以会来救饶清雅,就是想看看九方炎如果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她想知道,他对她的信任是不是真的那么牢固。看,她就是无事找事,非要把明明很好的关系弄破,弄得两败俱伤。说到底,还是她对九方炎没有丝毫信任,所以才要反复试探。
蝶依不笑还好,这一笑,彻底把木星惹火了。在他眼里,蝶依的笑就是一种挑衅。她在嘲笑九方炎不敢把她怎么了,她在鄙视九方炎对她的好。九方炎是他的信仰,木星可以允许全世界的看不起他,却不能允许谁有一丁点对九方炎不敬。
“你这个细作,我要杀了你!”木星一声怒吼,提起流星锤就朝蝶依冲来。却在刚跨出一步时被九方炎一把拉住。
“主人??????”木星的声音里尽是哀求。
“放她走。”九方炎疲惫地说。
“什么?可??????”
“我说放她走!”九方炎一声怒吼,围着蝶依的黑衣人自动散开,肃清了下山的路。
“九方炎??????”蝶依喃喃道,终是转身,扶起被她藏在土丘后的饶清雅,一步一步走下山。这一刻她后悔了,她后悔为阻拦他们片刻而生起火堆。要是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中多好,哪怕被九方炎的人杀死,也不用面对这一刻的失落。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垂着头,被蝶依架着走的饶清雅勾起了红唇:九方炎,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玩狗咬狗的游戏。这世上,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从来就没有绝对。
蝶依走得很坚定,她一直没有回头,她等着九方炎叫她一声,哪怕就轻轻地喊一声,她也会回头,然后把饶清雅亲手交给他。可她一直走,一直走到山下,都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她不知道,九方炎也在等,他在等她回头。他想,只要她回头,哪怕她真的是无极门派来的细作,他也原谅她。可她一直到下山,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