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后,一匹快马飞快的离开莽原,带着安世贤的期望,绝尘而去,谁知快马刚踏上官道,一支泛着幽光的冷箭便从道旁的山林射出,正中马上骑士的额头,骑士哼都未哼一声,仰头便栽倒在地。
山林中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来,一名手持长弓的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侧头朝身旁的一个人笑道:“大哥,我又射中了。”
那人脸色虽是平淡,但还是满意的点点头,扯出一个笑脸道:“老爷果然是神机妙算,知道那城主大人必会派信使向南狱传信,这是第几个信使了?”
“第三个了。”
“嗯,紧急军情一般也只派三拨信使传递,他们不会再派人了,咱们把信使的尸首掩埋,回去向老爷复命。”
“是!”
莽原之中,暗流涌动,有人欢喜有人忧,很多人看来,莽原已经没有机会了,当年莽原全盛之时,都守不住一个莽原,何况是打的蛮子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柳伐。
今日一战,城中众人看得出来,柳伐并没有全力去攻,不然,区区一支小小的黑衣卫,又能抵挡多久。
有时候连安世贤都认为莽原很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这半生都想着筑起一座大城,但是铸城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力、物力、财力缺一不可,最重要的就是,这是南狱,最不缺的就是****,这也导致安世贤没有办法去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固莽原的城墙。
“夫君……”
莽原,一座府邸之中,一面铜镜之前,两个侍女正在为安东野更衣,一个妇人站在一旁,颇有些泪眼婆娑的感觉。
“怎么了,夫人,为什么这么伤心!”
安东野从镜子里看到妻子红着眼睛,慢慢的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走近一步,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
“夫君是不是要出城,听说柳伐很凶恶,杀人不眨眼的,你能不能不去,这城中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你?”
她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安东野,十分的不情愿,有些哽咽。
安东野微微一笑,拍了拍妻子的后背,温言安慰道:“无妨,我自有妙计,很快就能回来!”
更衣之后,安东野很快就站在了城头之上。褪下战袍,他又如同一个往日一般儒雅自信。
“大哥!”
安东野一眼就看到了安世贤,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复杂,他看了一眼安世贤,微微一笑,又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嗯,万事小心!”
安世贤点点头,脸上并无半点变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马上有人在城头上绑了一个吊篮,只是等待着安东野。
“如此,我便去了!”
说完安东野屈身跳到篮子之中,慢慢的下了城,安世贤看着不断往下吊的安东野,不由心中一沉,渐渐的,安东野消失在漆黑的大夜之中。
“但愿天佑我安家!”
安世贤在心里默念,手却按在了刀上,看了一眼身旁的诸将,随即又冷下脸来:“诸将听令,今夜务必加强防守,莫要让柳伐偷袭我莽原,但有违令者,斩!”
他说的极为郑重,众将也是齐声称是,知道其中的厉害,莽原一旦被破,柳伐溯及既往,他们都逃不掉,特别是叶十七,他不但与南宫制怒有着深仇大恨,甚至是叶若昕,也差点成了叶十七的刀下鬼。
“来者何人?”
随着安东野一步步走向柳伐大营,大营门口的哨兵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安东野,因为这个方向正对的就是莽原城,通天的火把岂能照不出安东野的身影。
“莽原使者安东野,求见柳将军!”
安东野停下了脚步,他很清楚的听到了一丝异动,那是弯弓的声音,他没有冒动,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一片淡然。
“等着!”
半晌,哨塔上才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安东野出了一口长气,但是仍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咯噔,咯噔……”
没过多久,大营之中冲出几个骑兵,为首的那人正是寒举,他看了一眼安东野,随即淡淡的问道:“你是莽原来的?”
安东野抬头一看,心中突然生出很奇怪的感觉,听到寒举的声音和和气,但是抬头一看,寒举却并无笑意,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安东野并不慌张,只是沉声道:“莽原使者东野,请见柳伐将军。”
寒举听到安东野的这般请求,并不诧异,只是上下打量了安东野几眼,喝道:“跟我来。”说罢调转马头,向中军行去。
安东野微微一笑,并没有动怒,随即跟上了寒举的步子,往日他在莽原时威风无限,任凭谁都不敢小窥,可到了这里,就算个寻常的兵士看起来都不把他放在眼中。
没过多久,寒举放慢了速度,安东野看到寒举慢下脚步,也开始打量大营的格局,突然,他眼睛一亮,看着那如林的营帐中有一顶帐篷格外高大,安东野的心中微动,暗想,那顶营帐气势不凡,莫非就是柳伐大帐的所在?
寒举带着安东野绕过拒马,将他领到了大帐之前,果然如他所料,那顶大帐是柳伐的帅帐。
灯火通明,数十个火盆在大帐门口点起,映的安东野的脸都有些发红。
大帐前立有十六名黑甲武士,身形剽悍、佩刀背弓,见安东野人前来,却是视而不见。帘帐未掀,有丝竹管乐声起。等掀开了帘帐,安东野迈步而入,微微一怔,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帐内竟如宫殿般宏伟壮阔,内中饰物更是金碧辉煌、豪奢非常!
帐篷内,竟还列站着六个武士,成两列而站,手持巨斧。武士那面,又有几个人垂手低头而立,让人看不清面容。但谁都顾不得去看那几个人的面容,只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被帐内尽头处、虎踞龙盘般的一个人吸引。
帐内尽处,有一个人大马金刀而坐,身边跪着两个绝色少女,一个斟酒,一个捶腿。那两个绝色美女虽明艳无方,但却无法吸引安东野的目光,只因大马金刀坐着那人实在夺人眼目,让人难望他处。那人身材极为魁梧,坐在那里,竟如寻常人站着一般高矮。那人一脸络腮胡子,遮住了全部脸庞,乍一看,简直分不清鼻子和嘴巴的位置。那人相貌凶恶,一双眼更是精光四射,有种睥睨天下的威猛。
他见安东野前来,哈哈一笑,声如洪钟般道:“你是何人,见了本将军还不跪下?”
安东野脸色不变,微微捋了捋胡须,随即大笑起来,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他见安东野居然还站立不动,放肆大笑,脸现怒容,陡然间一抖手,正给他斟酒的那个少女竟然跌了出去。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拍桌案,只震得桌案上的酒樽果盘齐飞,帐内帐外众人失色。
“好大的狗胆,你跪是不跪?”
安东野摇摇头,随即长叹一口气:“柳将军少年英杰,征战南狱,解救百姓于水火,打遍南狱,如此英杰,我自然没有不跪的道理,可是,一个莽汉,何德何能,让我摧眉折腰!”
“你说我是莽汉?”
他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伸手再拍面前的桌案,那桌案本是上好的柳州楠木制成,坚硬无比。但只听喀嚓声响,那坚硬的楠木桌子不堪重负,竟然垮了。他怒视安东野,寒声道:“你敢说本将军是莽汉?”
“将军,我怀着诚意而来,还希望将军能够以诚相待!”
安东野突然转过头,弯下腰对着一旁低头的人恭敬的道。
“哈哈,好!”
只听到几声稀疏的掌声从假柳伐身旁的那几个人中传出。安东野望去,见到击掌的那人右手拇指上戴个汉玉戒指,价值连城,身材修长,一双丹凤眼顾盼风流,看起来竟是颇为儒雅潇洒。
那人见安东野望过来,微笑道:“你,很好,很好。”
说话间,那人走了出来,一身锦袍看似色泽淡雅,但走动时,如碧波般荡漾不休,凸显高贵。那人缓步走到桌案旁,轻声地对着那假柳伐道:“既然已被人揭穿了底细,还不退下?”
假柳伐本是雄壮威猛,听到那人的话,挠挠头,随即嘿笑一声,慌忙站起身来退到一旁,随即又肃穆起来。
那人缓缓地坐下来,桌案虽破裂不堪,可那人却如同坐在最舒服的龙椅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