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只许你买,不许俺买啊?走吧!”,发亮笑笑,骑上了车。
朝霞在心里犯嘀咕:“好你个发亮,是买给你爸的吧?真舍得……大孝子……”。
走到村北头,两个人要各回各家了。
发亮从车子上跳下来,支好车,把那一箱猕猴桃搬到朝霞的车上,说:“帮你带了这么远,现在该你自己带了”。
这个时候朝霞才知道这箱东西发亮是买给谁的了。
“发亮,这……”,她话没说完,发亮就已经走远了。
朝霞低下头笑道:“收了人家这么重的礼,还错怪了他”。
还没到家门口,朝霞就看到了刘丽芬。
刘丽芬正站在门前在跟文锋大娘说话,见朝霞来了,她道别文锋家的女人,随朝霞一起走回了家中。
那女人见丽芬家孩子回来了,也没有多留,向她自己家走去了。
“霞,带的这是啥?”,刘丽芬问道。
“给生子买的,一箱苹果,一箱猕猴桃”,朝霞回答。
“啥?啥桃?”。
“猕猴桃,一种桃子”。
“名字怪稀罕的,很贵吧?生子快好了,用不着给他买东西吃,你看……”。
“不贵”,朝霞放好了车子。
生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生子在家呢!”,朝霞说道。
“这不,从有病那天起就没再拉砖,嘴上的泡快下去了,好了再拉吧!”,刘丽芬说。
朝霞看了看生子,他的病情确实好多了。
“生子,快帮你姐把东西拿回屋”,刘丽芬对生子说。
生子走到车前,和朝霞一人抱一个箱子向堂屋走去。
“生子,打开吃啊,这是苹果,这是桃”,朝霞放下箱子说道。
“打开吧,让你姐也吃一个”,刘丽芬也在一旁说。
生子找来了剪刀,划开了封在苹果箱上的透明胶布,打开了箱盖。
箱子打开后,三个人都吃了一惊,满箱的苹果竟然变成了梨!
“这些个奸商,太会坑人了,拿便宜的东西当贵的来卖”,刘丽芬痛恨地说。
“让他们给骗了,以后再也不去那里买东西了”,朝霞也很气愤。
“快打开那箱看看”,刘丽芬担心地说。
生子打开了另一个箱子。
还好,这一箱没有被偷梁换柱,可经过仔细察看,朝霞却发现不对劲,纸箱上明明写着内装猕猴桃三十个,朝霞数了数,只有二十五个。
“两箱都捣了鬼,坑人精!”,朝霞又说了一句。
“找他们换去”,生子建议。
“算了,为这点东西不值得,再说他们能承认?犯不着跟他们……。以后不要再买成箱的东西了,便宜但不实惠,买就买散的,看得清楚”,刘丽芬总结似的说道。
生子拿起一个猕猴桃上一边吃去了。
朝霞挑了一个大的递向刘丽芬。
刘丽芬没有接,摇着手说:“你们吃吧,俺不爱吃这东西”。
朝霞又放了回去。
“婶,叔又干活去了?”,朝霞问刘丽芬。
“没有,进城卖红薯去了”,刘丽芬拿起了针线,脸上憋着笑。
“卖红薯去了?”。
“嗯,临走的时候跟俺吵了一架”。
“你们吵架了?”,朝霞张大了口。
“没事,红薯在那里都快放坏了,俺让他去卖,他不愿意,非要去干活,结果就吵了起来”。
“吵得凶吗?有事好商量,吵啥架啊!”,朝霞劝刘丽芬。
“没想跟他吵,可他气人!……。他也气得不轻,可最后不还是卖红薯去了,他吵不过俺”,刘丽芬得意地笑道。
“那是叔舍不得跟您吵!”,朝霞被这两口子有点充满爱意的小摩擦弄得心里暖暖的。
“记得小时候您跟叔吵过一次,那次真是……,宝儿、生子、英子全吓哭了,您也哭了,在叔的背上一个劲地捶,叔愣是没动,最后叔认输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朝霞说起了往事。
“仔细想想,这辈子还真没跟他吵过几次架,现在你们都大了,又不在家,就更不怕他了,呵呵,……”。
“您巴不得吵架啊!这次叔回来准得好几天不理你,他肚子里还有气呢!”。
“有本事他就别理”。
“呵呵,……”。
此时,张广海正在菜市场上卖他的红薯。
张广海一大早就来了,他找了较为干净的一小片地,把两袋子红薯倒了出来,在这里不用叫卖,张广海把秤放好就蹲在红薯前面抽起了烟。
蹲了一会儿,他感觉两腿发麻,就把布袋拉过来垫在了屁股底下,坐在那里等待买主。
除了张广海,这里还有许多来自不同村庄的农民朋友,有卖花生的,白菜的,冬瓜的,南瓜的,……。
张广海正坐得无聊,突然有人小声喊:“小心点,狗来了,快把秤藏起来”。
很多人开始找秤。
张广海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奇怪地想:“哪有啥狗啊!搞啥名堂!”。
他正要蹲下去,一男一女两个人立在了他面前。
张广海直起身,笑着说道:“买红薯的吧?俺是第一次来,您是第一位客人,给您便宜点,您看,多好的红薯,……”。
“买啥红薯啊?谁买你的红薯啊?拿五块钱”,两个人厉声喝道。
张广海怔住了,“啥钱?”。
“地摊费,我们是税务局的”。
“税务局的?不像啊!卖个红薯还要交费?”。
“少罗嗦!我们是便衣,给还是不给?”。
“可是同志,这一块红薯还没卖呢!没有钱啊!”,张广海无奈地说道。
“真没钱是吧?”。
“是啊!”。
男的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方便袋,两个人弯下腰往袋里装起了红薯,装满之后他们一声不吭地走开了,就好像红薯是他家的一样。
张广海眼睛瞪得大大的,哑巴了似的愣在了那里,……。
两个收税的人又来到了卖南瓜的农民这里。
“交钱”,他们冷冷地说道。
“没有”。
“你骗谁啊!快点!”,他们一副讨债的样子。
“真没有”。
“让你没有”,男的从南瓜下面翻出来卖主的秤,凶巴巴地拎着走了。
该农民在后面讨饭似的紧追,“给俺的秤,给俺的秤,……,这秤没了,可咋卖啊!……”。
所有人都戒备地盯着这两个骄横霸道的人。
“交钱”,他们对卖冬瓜的人说。
卖冬瓜的人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纸币,“就这么多,请您……”。
“少一分都不行”。
“可真没有了,……”。
“没有了是吧?把你的秤拿过来”。
“同志,这……”,卖冬瓜的人把秤放到身后往后退。
“这啥?拿过来”,男的说着一把抓住了秤杆。
“同志,这秤您不能拿走”。
男的拽几下没拽到手,“让你不能拿走,让你硬,……”,他猛一用力把秤夺了去,抬起膝盖“咔嚓”一声,秤变成了两截,……。
其他人都提心吊胆地想着该如何应付这即将将临到自己身上的麻烦。
“你,交钱”。
卖花生的人不情愿地交出了五块钱。
女的接过来塞进了包里。
“还有你”。
“同志,兜里确实没有钱,有的话就给你们了”,卖白菜的是位农妇,她可怜兮兮地解释着,“孩他爸不在了,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读书的钱都……,俺一会就走,一会就走行吧?……”。
“别给脸不要脸”,女的一脸凶相,“是不是也不想要秤了?”,她不听农妇的唠叨。
“你……”。
“你啥你啊!……”,女的伸手去抓菜篮子里的秤。
农妇慌忙上前阻拦。
她们一人握住了秤的一端,两个人展开了争夺。
“松开手”。
“您不能拿”。
谁也不认输。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她们冲突激烈,一个不小心尖锐锋利的秤钩子竟然扎进了农妇的小腹,扎出了一个血通通的圆洞来,血流如注,……。
农妇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打伤人了,打伤人了,税务局的人打伤人了,……”,周围的人喊了起来,他们跑上去扶住伤者,仇恨地看着凶手。
两个凶手害怕了,女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男的快步跑向了附近的一个公共电话亭,拨打了“120”。
救护车来了,从车上下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他们一阵护理之后把农妇抬上了车。
救护车警笛长鸣着远去了,当然车里面还有那两个税务局的过失犯。
农妇被送进了医院抢救,后事如何就无人知晓了。
救护车走后,现场久久不能平静。
张广海又点燃了一支烟,他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白烟来,他重新坐下去,在心里说:“今天真是遇到狗了,反正俺是交了费的,这片地就是俺的了,待不到天黑不走,……”。
发亮正在家里紧张地忙碌着。他刚到家时,父亲不在家,发亮放下自行车打开了堂屋的门,刚走进去就有一股怪味扑面而来。
发亮看到地面上垃圾满地,一看就知道已经好久没有打扫过了,再看父亲的床,乱糟糟的,床头上挂着一件衣服,一双袜子,都脏得要命。
发亮叹了口气,准备把屋子好好地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