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去敬老院的第二天,这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朝阳故意很晚才走出校门,等公路上的学生们都散尽了,他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垃圾堆旁,借着灯光他找了一个大布袋,然后像寻宝一样开始在垃圾堆里翻扒一些有用的东西。
当朝阳扛着袋子高高兴兴地来到收购站时,这里果然还亮着灯,朝阳很轻易地就叫出了主人。主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白白胖胖的,言语很友善,友善里又透着精明。
他问朝阳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朝阳撒谎告诉他说是家里收拾出来的没用的东西,还说他家就住在附近,父母是做小本生意的,家里每天都会多出好多垃圾,现在家里连站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全是垃圾。
主人相信了他的话,又问他怎么这么晚了才来卖,为啥不白天来呢?
朝阳说白天没空,白天父母要在家里张罗,而他又要上学,所以只有晚上放了学才有闲工夫。
听朝阳说是个学生,主人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忙问他在哪里上学。
朝阳告诉他就在他们镇上上初中。
主人乐了,开始亲切地与朝阳聊起闲话来。他说他儿子也在镇上读初中呢!年龄和朝阳差不多,他还把他儿子的名字告诉了朝阳,问朝阳是不是认识。
朝阳摇了摇头,说不认识。朝阳告诉他初中分一二三三个年级,每个年级又分好几个班,认识一个人是不容易的,除非他们是同班同学。
主人说不认识没关系,改天有机会介绍他们认识。
聊着聊着主人感叹了起来,他说现在最花钱的就是学生了,说供应一个学生不容易,父母不舍得穿不舍得吃把节省下来的钱全都花在了孩子身上,说做儿女的只有在学校里好好学习才能够对得起父母,只有将来长大了做个孝顺的儿女才能够回报父母,……。
主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朝阳没有吭声,只是时不时地点一下头表示赞同。
最后主人把朝阳的袋子提到了磅秤上,看着秤砣大声地说道:“让俺好好地给你称一下,绝不会缺斤少两,这亏谁呀都不能亏了学生,……”。
在称完算完之后,主人把钱递到了朝阳手里。
朝阳数了数,竟有好几块钱呢!
第一次交易成功,朝阳高兴极了,接连叫了好几声大叔,说了好几句再见。
看着朝阳远去的背影,主人也冲他喊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要常来啊!”。
这下主人算是说对了,从此以后朝阳还真成了他的常客,每次主人都热情有加,二人合作得相当愉快!
通过捡破烂挣来的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朝阳买学习用品的了,要知道挣个钱是不容易的。
朝阳是不幸的,但他却是幸福的。
朝阳一个人在捡了一年半左右的垃圾后,又有一个人加入了他的行列,这个人就是平日里最愿意亲近他的人——英子。
一年前,英子再次以优异的成绩升入了初中,这不仅给家人带来了第二次惊喜,从此也结束了朝阳一个人孤单的初中生活。
英子考上初中后,家里人都坚决让她住校,说一个女孩子成天在路上跑来跑去的不光累也不安全,多花点钱不要紧,别哪天出个啥事的,尤其夜里走在黑咕隆咚的田间小路上多让人不放心啊!
可是英子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大家的好意,她一个人舌战群雄,一口气说出了许多不住校的理由。
她说她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能保护自己;她说有阳哥在,她不会有事的;她还说就是住在学校里也不一定安全,……。
虽然没有一个人同意她的说法,但也没有一个人能拗过她,无论家里人怎样劝,她就是死活不住校,最后家里人拿她没办法,便随她去了。
其实英子说的那些理由都不是理由,她不愿住校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要与阳哥做伴,她等这一天已经足足等了两年了。
一年来英子终于如愿以偿,她与阳哥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去砖窑厂做童工,一起捡破烂卖破烂,……。其间有风有雨,有苦有累,但更多的是欢声笑语,是心满意足。
痛苦也罢!幸福也罢!朝阳拿着新课本坐在二层楼的教室里读书的三年初中生活结束了,现在他已经参加完中考,虽然成绩还没有公布,但他已经做好了走进高中大门的准备。
宝儿在这三年当中的变化也是相当大的。
我们知道宝儿在学校里一直都是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很不受老师们的欢迎,就连校长杨天柱都对他甚是头疼。
在宝儿上四年级的某一天,朝霞在张家楼小学打扫卫生时,杨天柱又板着脸向她走了来,开口就说:“张朝霞同学,你弟弟朝宝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给你家大人说一声,还是趁早把他领回家吧!”。
当时朝霞被杨天柱的话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杨老师,俺弟他又咋了?又惹啥事了?”。
“这个朝宝,简直是无药可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学生,太差劲了”,杨天柱开始气呼呼地唠叨了起来,“没有一天不惹事的,一会儿都不老实,老师的话他都不听,真是屡教不改。上课的时候不注意听讲,不是睡觉就是做小动作,下课的时候跟人打架,……。没有一次考试超过十分的,整个班都被他弄得乌烟瘴气了,同学们听不下去,老师们讲不下去,你说这样的学生还有希望考学吗?再这样下去连别的学生都会被他害了的,不如早点退学为妙”。
“可是俺弟他还小,如果这么早就不上学的话……,杨老师,俺知道他玩劣,您就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好歹让他把小学读完吧!求您了!……。俺回家一定会好好管他的,一定把他管好,他以后慢慢地也会越来越懂事的”。
朝霞极力地央求杨天柱,同时在心里也暗自责怪宝儿太不争气,这已经不知道是宝儿给她找的第几次麻烦了。她记得这样的话她好像已经跟杨天柱说过无数次,以至于这次她都不知道该给杨天柱说什么好了。
“对于张朝宝同学我们已经给了他不少机会,对他已经是一忍再忍了,可他却不知悔改,最近还老是在课堂上吃东西,刚又听老师说他竟然把板凳都坐成八半了,……。这种学生我们实在是难以管教,要么退学,要么让他转校吧!”,杨天柱好像做了最后的决定,要给予宝儿勒令退学的严厉处分。
“杨老师,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俺回家批评他,管教他,打他,……,俺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朝霞又慌又急,她感到了杨天柱这次话语中的严肃性,可她不死心,仍希望杨天柱能够改变主意。
杨天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然后转身走开了。
朝霞站在那里急得眼泪直往外流。
四年级上完以后,宝儿被学校开除了。
家里人都为他作难,都担心他恐怕也要走生子的路了。
张广海曾考虑过让他转校,去邻村的学校里读书,离家远点不要紧,大不了每天送他上学接他回家就是了,若是这么小就让他辍学在家的话那肯定比生子当初还让他们费心。
可没想到宝儿却不干,原来他自己也不想上学了,他竟然说要和生子哥一起去赶马车玩,这简直快要了张广海夫妇的命。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宝儿的问题一天得不到解决,张广海夫妇就一天无法安心。
就在宝儿四年级毕业的那个暑假里,升入五年级的孩子们临近开学的时候,有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那时已接近中午时分了,刘丽芬正在厨房里做着饭,英子和宝儿在堂屋里玩耍,张广海、朝霞、生子都不在家。
正当刘丽芬把馒头放进锅里蹲下来准备拉风箱的时候,突然,一阵急剧的“嘣嘣蹦”的摩托车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开始刘丽芬并没有在意,把它当成了一个过路车。
可没想到这响声却越来越近,接着刘丽芬听到的就是自家的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刘丽芬吃了一惊,心想:“这是谁呢?谁会骑个摩托车上自己家来呢?自己认识的人里边没有有摩托车的啊!更不可能是孩他爸、生子、或者朝霞了,……”。
刘丽芬想着就站起身来到厨房门口张望。
这时,她看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中等个,不算胖也不算瘦,看起来挺壮实的,精神面貌也较好,一身城里人打扮。
刘丽芬看到他时他正艰难地往前推着摩托车,头发湿漉漉的,衣服湿漉漉的,一双运动鞋也早已被雨水浸泡得变了颜色。
“您这是……”,刘丽芬张大了嘴问道。
“嫂子,没带雨伞,在您这里避一下,行吗?”,这人停下脚步,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苦笑着说道。
“哦!行,行,行,快进屋吧!你看这雨大的”,听说是躲雨的,刘丽芬才缓过了神,忙热情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