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天生皮肤黝黑,他在位时人们都说他是一条黑龙,所以有人私下里建议此寺庙的名字应改为“黑龙寺”。
没想到此建议一经提出,很快就被采纳了。
昔日的皇帝出家后,开始了颂经拜佛。附近村子里的人经常来这里烧香祈福,黑龙寺的香火很是兴旺。
没想到才过了两年,老皇帝的身份就败露了。有人说是新皇帝派出的爪牙明查暗访到了这里,发现了他;也有的说是附近村庄里有人觉得他来路可疑,报了官;还有的说是寺庙内部出了内奸,出卖了他;……;众口不一。
总之,一天夜里,黑龙寺被围了个严实。领头的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挎着一柄尚方宝剑。他抽出长剑振臂一挥,大喝一声:“格杀勿论,血洗黑龙寺”。
官兵们一个个破门而入,见人就杀,……。
天亮了,一切都结束了。黑龙寺内一片死寂沉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供桌下,佛像前,禅房中,躺着各种各样死状的人。
黑龙寺遭到了灭顶之灾。从此,再也没有人进去过,其实也进不去,因为大门不但被上了锁,而且还被贴上了封条。附近的每个人都开始像躲瘟疫一样地躲避着这座寺庙。
一晃又过了两年,这年天象异常,饥荒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这时的黑龙寺早已成了一座荒寺破庙,走近它的人远远地就能够闻到一股强烈的尸体腐烂的腥臭味。
灾荒接二连三地发生,仿佛要把整个人间毁灭似的。黄河泛滥了,一场洪水把黑龙寺夷为了平地,庄前庄后也都陷入了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洪水慢慢地退了去,这时,原有的世界不见了,黑龙寺连同附近的村庄都在地球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在灾难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回来了,“故乡难离,穷家难舍”,他们一个个又都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在原有的土地上建立起了自己的新家园。
从此,在这个地方,尤其是在张家楼村慢慢地流传开了一个神话,内容大致如下:从前,在这里有一座古庙。有一天,来了一群达官贵人,只见为首的那个长得皮肤黝黑,看上去大福大贵,气宇轩昂,……。没想到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几天后,竟然不走了,一个个都做起了和尚来,为首的那个还当上了主持呢!……。后来呀!才知道他原来是前代的皇帝,遭了小人的暗算才沦落到此……。他慈悲为怀,救人于疾苦,是一个大善人……。再后来,他败露了身份,一天夜里遭到了当政皇帝的屠杀,整个寺院都被毁灭了,有人说那天晚上他正好外出,逃过了一劫;也有人说他被砍下了头颅,尸首被运到京城去了;还有人说他被杀之后,元神出了窍……。总之,在寺庙内的众多尸体中惟独没有他的,有人偷偷地进去看过……。过没几天,又是一个夜里,这夜发生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黑龙寺的上方出现了一大片红光,把周围的村子都照红了呢!在红光中正坐着一个人,就坐在空气中,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呢!他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分明是在念经打坐。坐了大半夜,天快要亮了,只见他纵身一跃飞到天上去了……,此人正是黑龙寺的主持,他升了天,做上了神仙,就叫做黑龙爷,他本来就是天上的龙下凡的,……。
这个带有神话色彩的传说就这样代代相传一直流传到了至今。
远的不说,解放前就有人在张家楼村的南地里盖起了一座小神庙,神庙很小,只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庙内的陈设也很简陋。
但解放后,随着反封建反迷信活动的开展,神庙被推倒了。
没想到最近几年告别已久的迷信再一次的死灰复燃了,焦点又集中在了这块庙地之上,黑龙爷也被重新挂在了某些村民们的嘴巴上。
在这些迷信的人当中,以村支部书记张玉桥的老爹和老娘最为突出。
张玉桥的老爹绰号“屁王”,因为他极能放屁,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曾从村南头一直放到过村北头,走一步放一个,且能灵活控制。
张玉桥的老娘绰号“女一号”,因为她年轻时当过村里的妇联主任,其他女性无人能及。
有一天,女一号被黑龙爷“附体”,她说黑龙爷最近龙颜大怒,原因是村民们没有为他架起一座庙宇神殿,要想黑龙爷继续造福百姓,为百姓消灾解难,就必须为他老人家建一座神庙。
与此同时,屁王说黑龙爷给他托了一个梦,梦里指点他说在庙地的下面埋有许多奇珍异宝,并且把埋宝贝的具体位置也告诉了他,要他勿必挖掘出来,重造黑龙寺。
村民们开始都不相信他的关于地底下埋有东西的说法。
屁王当天就找了村里几位年轻力壮的汉子前去庙地上寻宝。这些年轻人本来是不愿意去的,可屁王他一言九鼎,说给钱又管饭,这还能有谁不去呢?个个都带上家伙奔南地的庙地去了。
要掘宝了,庙地上围了许多好奇的人们。那几位年轻人紧跟着屁王,听他的吩咐,看他的脸色行事。
屁王站在庙地中央琢磨了一阵之后,他下了庙地,径直向西边的一块庄稼地走去。
这块庄稼地正是张广海家的。
来到庄稼地,屁王在中间略靠东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用手摸住后脑勺极力思谋。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露出了微笑,他把手从头上移下来放在背后操住,开始打量起了面前的这片麦地。
绿油油的麦苗已长到筷子那么高了,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精灵般可爱。
但屁王打量的并不是麦苗。打量完毕,他走到了一点上,面朝南,以这点为起始点,迈开了大步叉,同时嘴里小声地数着“一步,两步,……”。
数了三步后,他站定,作了一标记。然后右转身,又迈了三步,又作了一标记。再右转身,向前迈三步,再作一标记。再右转身,一直回到了起始点。他走这一圈相当于画了个正方形。
做完这些,他把手放下来,指住他圈起来的方块说:“东西就在这,使劲挖,准能找到”。
于是年轻人们便大手干了起来。
挖了一米多深,仍未见“宝藏”的影子,有些人气馁了,说起了泄气的话。
屁王在一旁为他们打气说:“再挖挖看,或许就快要出来了……,每人再多加两元钱,中午给你们打酒喝……”。
果然不出屁王所料,在挖了两米来深的时候,就有人听到了铁锨碰动物体的“叮当”声。
屁王乐了,赶忙派人下去查看虚实。
一个人纵身跳了下去,用手扒开土,高兴地向上边喊:“这里有一块大石头”。
众人听后大惊,齐曰:“快挖,快挖,宝藏,宝藏,……”。
很多人等不及,匆匆跑回家也扛来了铁锨跟着一起挖。
费了好大劲,“宝藏”终于被弄了出来,原来是一个石龟。
****长半米左右,龟身长约一米,宽半米之多,没有脚,平卧在地面上,龟背上没有壳,而是一个凹坑,凹坑里面竖着一块高两米多的长方体大石碑,石碑上刻有密密麻麻的繁体文。
这足以令那些黑龙爷的信徒们对它顶礼膜拜,至少让他们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并非空穴来风。
最后,大石龟被放在了庙地的正中央,作为镇庙之宝。
可是挖走石龟之后,在张广海家的庄稼地里留下的那个大土坑和一堆堆枯死了的麦苗,再无人过问。
刘丽芬在得知自己家遭受的损失后,气恼地来到了庙地上,与以屁王为首的那群人讲起了道理。
可任她好讲歹讲,别人愣是把它当作耳旁风。
刘丽芬被逼无奈,破口大骂起了这些没有心肝的人。
她这一骂,屁王有了反应,冲刘丽芬嚷道:“你这个妇道人家懂个球呀?就知道骂,骂,骂,头发长见识短……,这挖出来的可都是些宝贵的东西啊!重建黑龙寺全靠着它们呢!……,一点庄稼都舍不得,这辈子有不了什么大出息……,这块地一定得挖,谁都别想挡得住……”。
刘丽芬气得流出了眼泪,她离开庙地,伤心地来到了张家楼村一把手的家里,挥泪向他讨起了公道。
张玉桥在刘丽芬的面前抽起了烟,转起了他的比常人高明的脑筋。他可是两方面都不敢得罪的,父母这边吧!停了他们的“工”他们肯定不乐意,不把他生吃了才怪呢!
刘丽芬这边吧!不说出个道道来她也肯定跟你没完,毕竟迷信这种事不是什么正道。
沉思了很久,张玉桥从口中拔掉烟头,吐出白烟,眯缝着眼睛对刘丽芬说:“丽芬呀!你看这样行吧?等种完了这茬庄稼把你家的地给调换了,这块就不要种了,另外再分给你家一块,咋样?”。
张玉桥果真是足智多谋,这个调解的办法把气头上的刘丽芬安抚了下来。有了张玉桥这句话,刘丽芬心中的死胡同被捣亮堂了。
“可是俺们这茬庄稼咋算呢?被祸害了一大片,大坑还没有埋上呢!……”,解决了日后的问题,刘丽芬又提出了眼前的。
“这个嘛!到时看情况,大队里尽量想办法为你家包产吧!……”,张玉桥把难题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与刘丽芬达成了“平等条约”。
紧接着屁王又在张广海家的庄稼地里发动了几次“取宝战”,他掘地三尺,结果除了又发掘出一个和先前那个一模一样的石龟外,并无它获,他这才不死心地停下了手。
先后挖出来两头石龟,说服力大大地增加了。屁王和女一号看时机已经成熟,事不宜迟,双双着手起了黑龙寺的重建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