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南家和李家再如何垂死挣扎，还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落幕了。
南家和李家的大部分直系都被送进了监狱，南老爷子和李老爷子也不例外。
没被送进去的，大多都是孩子，还在上学，当然，有一部分孩子也是被送进了少年劳教所。
……
在李家人被送进去的那一天，作为曾经李家大小姐的贵妇人自然也是逃不过，只是她看着李家人对她无比怨恨，极力咒骂时，却笑的无比畅快。
她这一生，因李家而毁，那么，李家也该陪着她毁灭才是。
接见室里。
贵妇人看着对面的少年，不由微微一怔，他不是，应该已经去国外了么？
那个少年面色复杂的看着贵妇人，哦，不对，他今年已经二十了，准确来说，其实也算不得少年了。
贵妇人的心绪也是有些复杂的，可最终，她也只是清浅一笑，坐在了椅上，拿起了话筒。
“书佑，你怎么来了？”贵妇人淡淡的问，
“你……还好么？”方书佑，是少年的名字。
年幼时，他曾被这个女人宠的嚣张跋扈，少年时，他又硬生生的被这个女人扭回了性子。
他敬爱她，尊重她，即使很多人都说他们长的并不相像，怀疑他们根本不是亲生母子，他也不曾放在心上。
甚至，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的人，都会被他暴打一顿。
只因，这个女人疼他护他，养他教他，是真正对他好过的，他从小到大所感受到的所有母爱都是从她身上来的。
他一直都以为，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后来，她却亲口否认了他所自以为的事实……
一时无法接受的方书佑选择了逃避，整整两年没有都没有在踏入过那个曾经对他来说，最温暖的地方。
看着方书佑面带恍惚的样子，贵妇人笑了笑：“想什么呢？”
方书佑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在这里，还好么？”
方书佑又问了一遍。
“还好。”贵妇人语气淡淡，其实，好与不好，对她来说都差不多，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
“你还没说你怎么就来了？”
方书佑不由苦笑：“我以为，就算我知道了往事，我们也还是母子，一个儿子，来看他的母亲，还需要理由吗？”
贵妇人微微挑眉，随即勾起唇角：“不需要，只是，我以为你当是恨我的，而且，你现在应该在国外才是。”
她可是知道那个男人已经买了去J国的机票，哦，还有她一张来着，只不过，她并不需要而已。
方书佑神色淡淡：“李家和南家自顾不暇，又有你在前面挡着，他们怎么可能想的起我们？更何况，那位是何等人物？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南家和李家自保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注意到我们这些小人物？”
说着，他又看向贵妇人：“妈不肯生下自己孩子的原因就是怕自己毁灭了李家，而李家又牵扯到您的亲生孩子身上吧？”
“毕竟，那样自私的家族，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伤害，恐怕根本不相信你会对自己的孩子付出真情吧？”
所以，这也是他和爸爸弟弟，还有那个亲生母亲没有被报复的原因吧？
贵妇人一怔，随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素来聪明，也就有着聪明人的通病，总是想得太多。”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我哪里是不愿意生属于自己的孩子，我分明……就是生不了啊。”
说到最后，她眼中黯然神伤，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生育能力就被因为别人的恶意被剥夺了，她哪还能生下孩子呢？
方书佑一怔，不解，可看贵妇人的神色不由愧疚：“妈，我不是故意的，我……”
贵妇人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这孩子，到底还是随了你亲生父母，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
贵妇人是真心觉得，这一家人还真是圣父圣母级别的，方书佑到能说是被自己养大，和自己有感情。
可那对被自己拆散，还抢了孩子的夫妻，事到临头，居然还想着让自己和他们一起走，而不是想着报复自己落井下石，这还真是……
顿了顿，她说：“至于南家和李家，你不用想着是因为他们觉着你们对我来说不算重要才放过你们，事实就是，他们就是被风家那位打击到根本没经历去注意你们。”
比起方书佑，自然是贵妇人更了解南家和李家的行事作风，尤其是李家的。
这些年虽然贵妇人被李家边缘化，但收集到的东西依然不少，她那么往上一交，若说两家的鼎盛时期，自然没有什么用，但在关键时候，那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种时候，要不是两家焦头烂额之下，全然顾忌不到，方家根本逃不过，别说贵妇人其实和李家有仇，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们来说，和贵妇人有关系，那就是一种错，该死的错。
贵妇人想到这里不由摇头：“你们真不该留下来。”
从方书佑的话中，她就能推测出方家买了飞机票，可却根本没有上飞机。
方书佑有些心虚：“我们这不是没事。”
他很清楚，贵妇人其实是看在被她养在身边的他和弟弟的面子上，才给了方家一大笔钱，还安排他们出国的事——别以为在当时李家处于风头浪尖上的时候出国是件很容易的事。
当然，对别人来说很简单，但是对他们可就不一定了，没点安排，他们可能没到机场就被拦下来了，不是两家就是两家的仇人，
再不济，还有贵妇人的对头呐。
贵妇人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最后到底没说什么：“……没事就回去吧，你今天也看过了，我很好，以后就别来了，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怕是也看不到了。
方书佑定定的看她一眼，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他语气难掩愤怒焦急还有担心。
贵妇人抬眸看去，沉默了，那是一张病例单，她的病例单。
其实要说大病，贵妇人还真没有，只是当初那一场噩梦，不仅仅是让她失去了生育能力，还彻底坏了她的底子，这些年，甭管她包养的再好，终究还是命不久矣。
方书佑手有些颤：“妈，我以为，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还是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总该有点情分在吧？可，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一点口风都不漏给我？”
要不是他爸和他亲生母亲偶然间说起，他还真不知道眼前这个他称之为母的女人已经命不久矣，接下来不过混日子而已。
方书佑悲伤的看着她：“果然因为我们不是亲生母子，所以终究隔了一层吗？这样的事你都瞒着？现在还希望我以后不要再来，你是打算着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连让我收尸都不愿意？难道，曾经你对我的好，对我弟弟的好都是假的？”
这话，可真是诛心……贵妇人承认，当初把他和他弟弟抱到身边都没安什么好心，可这些年来，看着他们从一个小粉团子慢慢长大，那份为母之心却是真真的。
这会儿视之为亲子的孩子对她说出这话，纵然只是一时情急才说出来的，当不得真，贵妇人还是忍不住心神大震，张了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方书佑神色瞬间变了，脸上瞬间抽空了血色，站了起来：“妈！！！”
门口的警卫听见声音也进来了，贵妇人冲要冲过来的警卫挥了挥手：“我没事。”虽然没有刻意，但是却依然让人觉着有一股优雅雍容在。
说来，尖酸刻薄通通退去之后，贵妇人看着也有了那么一些豪门贵妇们的雍容华贵，只不过，却是在监狱里。
两个警卫对视一眼，还是退了出去。
说来，因为是污点证人，再加上身体底子虚命不久矣，所以贵妇人的待遇不说有多好，但也不算差了。
最起码，在这种时候，就能显出她的‘特权’来。
方书佑暗暗后悔自己怎么一气之下，就什么话都往外冒，明明知道妈妈的身体情况，还刺激她。
贵妇人喷出一口血后，脸色迅速就白了下来，她虚弱的笑了笑，示意方书佑拿起刚刚被他失手甩出去的话筒：“吓着了吧？”
贵妇人清楚，她的身体本来就是强撑着的，这会儿这口血一喷，原本还能活上一两年的命恐怕也就这几个月的事了。
毕竟，之前她昏迷，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可是说了，她现在可是受不得刺激。
不过，这话是肯定不能和方书佑说的。
方书佑张了张嘴，很愧疚：“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会说话，你不要激动，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啪！”说着，方书佑就忍不住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贵妇人没料到他居然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猝不及防之下，连做出反应都忘了，不由愣了愣，随即才牵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个儿的身子不争气……”
眼见着她越说，方书佑的神色就越愧疚，贵妇人硬生生转了话：“对了，和我说说你最近的学业情况吧，好阵子没关心过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这个当妈的不称职。”
她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是微微一叹，果然，她也不是个会说话的，这算不算上梁不正下梁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