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念念!”秦政功拧紧了眉头小声唤着她,好像声音略微大一点,她的魂魄就会被吓散似的。
窗口的人儿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好像压根没听见。
秦政功心里咯噔一下,大手轻触她柔弱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念念。”
依旧没有反应。此刻的念念看着就像,是个活死人。
简莺推门进来,看到忧心忡忡的秦政功,微微一愣,“秦少?你怎么来了?”
秦政功也不回答,沉着个脸大步往外走,“你,跟我出来下。”
简莺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来,可看他的神色,他想问什么简莺心知肚明,叹了一口气,转身跟了上去,轻轻阖上了房门。
走廊尽头的窗边,秦政功掏出了一支烟,打火机试了几下都打不着,气得他狠狠地把烟摔在了地上,昂贵的手工皮鞋在上面不停地碾着,看着金黄的烟丝散了一地,烟嘴也被蹂躏得四分五裂,才悻悻地抬了脚。
一旁的简莺看着,只是不住地叹气,“秦少,别气了,念念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罢了。我会带她回运城,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好好照顾她的,你可以放心。”
许是觉得碾烟还不够解气,秦政功一拳狠狠砸在了白墙上,嗡地一声闷响,吓了简莺一跳。“她这样怎么出院,哪个医生会放心让病人这样离开?”秦政功咆哮着,大有要把医院拆了的架势。
简莺无奈地看了一眼暴怒的男人,“其实,念念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现在是心里受了创伤,就算留在医院,医生也治不好的,心病还需心药医。”
是呀,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是能医好念念的这味药,怕是不那么容易得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秦政功撂下一句话,就急匆匆大步往外走去。
“秦少,你去哪儿?”简莺摸不着头脑,在后面急切地喊了一嗓子。
“找药!”
看着秦政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简莺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秦少能顺利找来这味药,救念念于水火吧。
出了住院部大楼,秦政功拨通了吴鑫的电话。今天念念出院,他知道吴鑫一定会猫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她。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接通了,那人的声音有些急切,“怎么了?”
秦政功只说了自己的位置,让他赶紧过来,便匆匆挂了电话。
不过两分钟,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不等秦政功说话,他就先开了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秦政功一把拽住了他的大衣立领,一脸恼怒,“吴鑫,你到底怎么想的,又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把她折腾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你非要把她逼死才好吗?”要不是念在两人还算志同道合的份儿上,秦政功铁定了是要暴揍他一顿的。
过往的行人看着两个同样出众的男人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纷纷绕道走开,眼睛却情不自禁地一直偷瞄他们。
吴鑫看了下左右,一把握住了秦政功的拳头,“冷静点,去那边长椅上坐下说。”
秦政功掏出一支烟来,打火机试着打了几次,却仍旧没点着。
吴鑫握住了他微颤的手,接过打火机轻轻一按,长长的火舌窜出,猩红的火光跳动了起来。
猛地深吸一口,眯眼皱眉吐出了烟圈,看着青白的烟雾在空中幻化出不同形状,最后随风飘散,秦政功才愤愤地开了口,“念念,念念她很不好。”
一句话,让吴鑫心里一惊,“医生不是说可以出院了吗,怎么会?”
秦政功长叹一声,“那只是生理上的痊愈,可她心里的伤,医生却没办法治。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不过两天,就把好好的女孩儿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吴鑫没有说话,绷着个脸陷入了沉思。
今天,知道念念出院,他不便露面,又放心不下,才打电话叫秦政功来看看情况。
那天的话他知道很过分,也会让念念伤心失望,只是没想到,会把她伤成这样。秦政功说念念现在不成人形,人不人鬼不鬼,吴鑫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遭。
“非要这样吗?”一支烟退去了半截,秦政功才重又开了口。
吴鑫揉了揉鼻梁,“在我足够强大之前,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保护她。只有让她离开我,躲得远远的,才能避祸。”他的话透着几分心酸,几丝无奈。
“那你当初就不该招惹她!”秦政功愤愤地说道。
是呀,当初。如果当初,自己不是发了疯似的非要找到她,或许现在,念念还是夜色酒吧的驻唱,每天过着昼伏夜出的简单日子。
可时间不能倒流,一切已成事实,再多假设也是无意,唯有希望念念足够强大,可以渡过这一劫。
“去见见她吧,这时候,只有你才能帮她,救她出苦海,就当我求你了!”秦政功难得地放低了姿态,开口请求。
吴鑫眉头锁得死死地,掏出一颗烟来,也不点,只是拿指尖不停地碾着,直到烟卷被碾得粉碎,烟叶在凄冷的寒风中随风飘散才罢手。
“不行,我不能再害她了!”他斩钉截铁地答道。虽有万般不舍,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心软就会功亏一篑,将念念重又推入险境。
“你会帮我照顾好她的,对吗?”吴鑫略带殷切地开了口。
秦政功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不是我不想照顾,而是她,根本不会接受我的照顾,她不会领情的!”
顿了顿,吴鑫像是喃喃自语,“她会的……”
等秦政功回到病房,简莺正坐在窗边逗念念说话。
自打那天吴鑫走后,念念就莫名得了失语症,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心理医生也来过了,想试着催眠解开她的心结,奈何她的抵触太过强烈,催眠以失败告终。
简莺知道她听得见,只是不想搭理罢了。
每天,简莺都费尽心思地逗她。亏她是逗逼的体质,又很有阿Q精神,要不然,怕是早就被念念逼疯了吧!
虽然秦政功急切地冲去替念念寻“药”,可简莺心里清楚得很,这药多半是寻不来的,要是能寻来,念念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果真,秦政功两手空空,无功而返。简莺看了眼在他身后合上的门,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便没有期望,也还是掩饰不住地失望。
秦政功走过来唤了声“念念”,依旧没有回应,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无奈之下只得转而看向简莺,“你们怎么打算?”
简莺目光虚空地看了眼窗外,“还能怎么打算,回运城呗,也好过留在这个鬼地方叫她睹物思人。”
大城市,有几个不喜欢。人往高处走,都喜欢往更好的地方涌。只是摸爬滚打之后,带着满身伤痕一身疲惫,还想继续停留的,除了勇士便是傻瓜了。
简莺自认没有勇士的勇猛无畏,也不会学傻瓜的自欺欺人,她知道适可而止,她懂得全身而退。
秦政功看了看念念,“她这个样子,心理介入治疗是少不了了,你真的确信,回运城是最好的选择?”
简莺腾地一下火冒三丈,“那你说怎么办?她弄成这样,还不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害的,一个一个地逼她刺激她欺负她,现在又要摆出一副救世主的脸来帮助她吗?”
说完,简莺自己都吓了一跳。
其实,她知道秦政功是为了念念好,只是想到最好的闺蜜被情所困,伤成这样,她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两天对着念念自言自语,这火已经到了临界,而秦政功没能把吴鑫带来,还要对念念的将来指手画脚,她便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地把气统统撒在了秦政功身上。
秦政功让她莫名地一顿冲,也不发作,只是脸色有些青白。
抿了抿薄唇,他解释道,“我知道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想尽一点绵薄之力,帮帮她。”
顿了顿,他见简莺似乎平静了许多,没有再发飙,才敢继续说下去,“省城的医疗条件肯定比运城好许多,这样吧,你们可以先住到我闲置的公寓里,我再联系精神科的专家,想办法替她治疗,你看这样行吗?”
简莺也知道刚才是自己无理取闹了,秦政功是真心想帮她们的,态度便柔软了许多。只是想着要麻烦秦政功了,免不得和他客套一番,“那就麻烦秦少了,谢谢,不过我们也不能一直打扰。你看这样,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就以正月为限,过了正月,如果她还是不见起色,我就带她回运城,你看行吗?”
秦政功轻轻点了点头。
好人做到底,不管是他还是他,都不会放着念念这样回运城的,唯有先答应了简莺,留下了她们,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出了院,秦政功直接把他们带到了西城首府。
念念看着窗外熟悉的建筑,心里咯噔一下。
西城首府,以前每天都会到这儿中转,只是从没上去过,秦政功安排的住所怎么偏巧也是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