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水穆容没有回话,周瑞气焰更是嚣张,他正色,道:“微臣认为,如果穆王爷一定要赏罚分明,那微臣敢问郡主生母,可如坊间所说,是个山野女子?”
周瑞的一语双关,让水穆容平静的心绪微微颤动,他冷笑道:“郡主生母是谁,和周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尔等只要知道,本王就是郡主的父王就可。”
周瑞瞥了眼水穆容,胸有成竹的说道:“启禀皇上,微臣听闻,王爷一夜屠杀众山寨,是因为郡主年少贪玩,失踪不见,微臣敢问王爷可有此事?”
这一言,让琉傲的心也咯噔了一下,他告诫众人不许透露,就是担忧有人会用这件事中伤水穆容,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世上当真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看着水穆容一双微微波动的双眸,一步向前,欲开口与周瑞辩解什么。
却只看见身侧的男子,跪下身去,缓缓开口道:“父皇,儿臣有一言想禀告。”
水剑旭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他不解的看了眼身后的完颜碧岚,才开口道:“穆儿有是就说吧。”
隔着金色的纱帐,水辰舞也静静的望着那个跪下的男子,他的一言一语字字落在她的心里,那群朝臣如此为难他,他却依旧这般平静。
水穆容微微仰起头,蓝色的琉璃冠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飘逸的发丝静静的垂下,深不见底的眸子平静的看着高座上的老者,道:“儿臣今生自愿放弃成为储君的机会,肯请父皇放弃长子为储的惯例,另觅他人。”
“皇兄……”
殿内的众人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就连方才还周瑞,此刻也瞪大双眼惊诧的望着说话的人儿,琉傲一步向前,跪在地上,道:“父皇,皇兄肯定是几日劳累,说错话,父皇千万别往心里去。”
水穆容嘴角挂着丝浅笑,道:“儿臣没有说错话,儿臣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先不说这次,儿臣私自带兵剿了那些山寨,别人看来是为私,儿臣不否认,有。但是如果那些贼寇没做过这些事,儿臣又何必如此,总之,儿臣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爹爹”水辰舞轻声唤道,这般冷酷无情的美人爹爹,与自己往日见到的正若两人,在她看来,美人爹爹拥有天下至极的兵权,军功,又是皇长子,储君肯定会是他,但如今他却主动选择不要储君之位。
那声稚嫩的唤语,微微走进水穆容的耳朵里,他朝着纱帐后的小人儿微微一笑,这一刻,他的笑再次给众人一丝幻觉,八年前的穆王爷又回来了,水剑旭无奈的摇摇头,他叹着气招了招手道:“储君之事,下次再议吧,朕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福安扶起身形有些摇晃的水剑旭,这位威武不凡的君王,似乎又老了许多,水剑旭背着身子,望着纱帐后的小身影,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知是福是祸。
从完颜碧岚怀里跳下身的水辰舞,一把掀开纱帐,“爹爹”她一头扎在这个绝美人儿的怀里,额头轻轻蹭着他的下巴。
水穆容莞尔,他抱起小家伙,温柔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天快黑了,陪爹爹回府吃些好吃的好吗?”
“嗯。嘿嘿”水辰舞开心的一笑,夕阳下,他们的身影渐渐拉长,而议政殿外的紫色身影久久伫立着,他黝黑的眸里渐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王爷……”
“走”男子低眸,转过身去,只是眼角不经意的瞥过渐渐远去的小身影。
自那日后,穆王府谢绝来客三个月,穆王爷不是陪着水辰舞到处游玩,就是在王府舞剑给她看,而朝堂上,也似乎没有一丝波澜,一切就好似什么都发生一般。
穆王爷依旧和往常一样,日日去上早朝,朝臣见面也依旧会远远鞠躬笑迎,只是他们的身影里,少了些熟悉的面孔,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心照不宣只怕那几个大人惹怒的不仅仅是穆王爷了,还有高座上的老者。
随后的五年过的很平静也很惬意,只是穆王府的那一枝娇艳的花蕊,也渐渐开的更俊美了。
冰雪静静覆盖在院子里,一个粉白色的小身影不住的奔跑在其中,她头上玲珑俏皮的垂鬟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哈哈,你们别跑。”
少女娇笑,微风扬起她额前垂下的发丝,露出的是一双异常漆黑明亮的眸子,那般明净清澈,灿烂的好似天下的繁星,她莞尔一笑,眼睛里也满是灵韵,樱色唇角玲珑剔透,这也人不住猜想,这般剔透的人儿,及第之年又会是怎样的一副绝世容颜呢?
少女与几个下人在院中欢笑追逐,她嬉戏其中,惹得冰冷的冬日似乎也多了丝温暖。
“爹爹”
突然出现的一抹蓝色身影,引得少女连忙低下头,怯怯的站在一边,刚刚只顾着玩的她,却没看见他的出现。
男子上下打量了她片刻,一双细长的双眸微微眯起,他抚上少女手臂,不悦的问道:“怎么这么冷的天,才穿这么点就在院子里玩?”
男子寒若冰霜的话语无非给这个冬日更添一丝寒冷,下人们面面相觑,男子冷冷的扫了眼院子的众人,那道目光凌厉如刃。
一侧的黑衣大汉抽了口冷气,若说寒冬冰若透心,那此刻穆王爷的口气,无疑是在冰冷的心里,又浇灌了一盆冷水,他挪了挪身子,只求不是第一个被祸到的。
“爹爹,”少年轻轻挽起,水穆容的手臂,撒娇道:“爹爹莫要怪罪别人,是我自己把大氅脱了的。”
她眼睛一转,使坏的抓了一个雪团扔到水穆容身上,水穆容无奈,和谁都拉的下脸,唯独这个小家伙,总是让自己狠不下心,他轻轻拍去肩头上的雪,道:“罢了,看这日头也差不多了,可是玩够了,准备和爹爹进宫赴宴?”
“啊?又去啊……”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宫里赴宴,想想都水辰舞觉得无比烦躁,每次坐在那看着那么多好吃的,耳边却还要还要听那群大臣烦一大堆的唠叨话,筷子都没动,就差不多睡着了。
小丫头眉宇间的不悦被水穆容深深收进眼里,他莞尔一笑道:“都九岁的小姑娘了,还和小时候一般模样,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