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秦易的伤口虽然看着严重,流血过多,可也不至于致命,林观澜简单地替慕秦易处理过后,慕秦易的脸色虽然还是煞白,可也不是之前那样严重了。
林观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天已经全黑了,可是沈珂还没有回来,过去沈珂无论忙到多晚,多少也会托人带个口信回来,可今日,却连口信也没有一个,不免让林观澜有些担心。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林观澜听得出那是沈珂的脚步声,便是像慕秦易使了一个眼色,慕秦易立刻躲到了雕花楠木大床的后头,才躲好,沈珂便是进来了。
嫁做人妇的沈珂已经将原本垂下来的头发挽起,扎成了一个精神利落的百花髻,只是她尚且年轻,若是扎了一个全百花,难免显得有些老成,所以只扎了一个半百花,发髻垂在右边,重得很,沈珂一边揉捏着右边的脖子,一边快步进了屋子。
林观澜见状便是端好一盏热茶护了上来。
“累了?”
“可不是呢。”沈珂才是坐下,便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虽然林观澜已经将那些带血的东西收拾了起来,可这屋子的空气里,还是散发着那种铁锈的味道。
沈珂看了林观澜一眼道:“你受伤了?”
“不是,”林观澜眉眼一闪,自知自己若强说没有,一定躲不过沈珂的眼睛和鼻子,沈珂这个妻子,的确是能干,不仅将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将自己治得服服帖帖的,“是丫鬟小翠,她……剪烛芯的时候不小心被剪刀割破了手。”
林观澜指了指桌上的剪刀,又指了指被剪得只剩下一小截的烛芯。
沈珂将手中的点心盒子放下,给林家的姑娘们带去了她们爱吃的点心后,沈珂总是不会忘记给林观澜带上一些他最爱吃的龙须酥之类的甜食,她将那有些杂乱的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你瞧瞧你,这么大的人了,剪烛芯都还不会,还让小翠来弄。”沈珂说着说着,突然抬头看了林观澜一眼,带着些许怀疑和质问的语气道:“还是你故意让小翠来弄的?”
林观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啊”了一声,便是一脸迷茫地看着沈珂,沈珂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坐下,自己端起茶壶倒了一盏茶,看都没看林观澜给自己留的那盏,闷声闷气地道了一句:“听不懂就算了,当我没说。”
林观澜一下子就察觉出沈珂一定是生气了,他笑嘻嘻地解开沈珂带回来的点心,发现时自己最爱的龙须酥,不由得甜甜地哄了沈珂一句:“还是娘子最懂我,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好吃的。”
沈珂将茶盏一搁,冷冷地道了一句:“别抬举我了,我怎么会是最懂你的?还是小翠最懂你吧,听着娘说过,原本是想要将小翠给你做通房丫鬟的,结果你没收房,怎么,现下是后悔了?”
这句话一出,林观澜便知道沈珂这又是吃醋了,不过他一点都不会为了沈珂吃醋发脾气而觉得不耐烦,相反,他心里头会有一种满足感,他故作正经地挠了挠头道:“有吗?有这件事?我这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突然好想忘了小翠是谁似的。”
“你若是忘记了,大可以喊她过来再让你认识认识啊。”沈珂的语气微微高扬。
“哪里敢,”林观澜忙是哄了一句,继而纠正道:“不对,不是不敢,是不想,我有这样一个花容月貌,聪慧能干的老婆,谁还有心思去看别的女人?”
林观澜这样一哄,沈珂总算是浮现出几许笑容,恰此时,芍药从外头磕了门有事禀报,林观澜将搂着沈珂的手稍微收了回来,改成牵着沈珂的手。
芍药进了门,见着自己姑娘和姑爷如此恩爱,便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是沉着地禀了一句:“少夫人,人到了。”
“有客?”林观澜有些诧异,如今天色不早了,虽然现下还没开始宵禁,可是大家夜间也都甚少出行,免得被日夜巡查的左右骁卫的人当做了逃犯,惹上麻烦。
“恩,贵客。”沈珂点点头,复又吩咐了芍药一句,“从后门带进来,不要让人发现。”
什么贵客会走后门,还不让人发现,林观澜原本就觉得不对劲,当芍药将来人从侧门带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站起来率先看个究竟。
这来人贵是贵,也的确是让人惊讶无比。
“五……五公主。”林观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吃惊慕成凰会出现在自己的府邸是一回事,他还想到了躲在床后的慕秦易,他不确保慕秦易看到许久未见到的慕成凰会有什么反应,是会激动得冲出来,还是能一直忍着,而他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停地想,若是慕秦易突然冲出来了,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是我。”慕成凰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打扮,卸下了公主那一身锦绣的长袍,看起来,倒当真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只是比普通的女子要美艳不少,虽然脸上涂了一些灰,故意遮住原本白皙得犹如蛋白一样的肌肤,可眉眼中那抹动人的光彩,还是勾人魂魄。
沈珂亦是忍不住起身迎了上去,她拉住慕成凰的手,反身对着林观澜道:“傍晚的时候,我回来的路上便是收到了长公主的宫女传来的消息,说是长公主有要事找我,并且要我以担心长公主身体为由入国公府看她,我便知道,其中定有蹊跷,果然,去了国公府才发现,成凰竟然从龙虎山偷偷跑了出来,也知道,其实长公主这次小产的原因背后,别有洞天,而成凰,她说有要事必须亲自见你与你说,我原本,是想要将你也直接请到国公府里来说话,只可惜,国公府出了些事,似乎被人盯上了,无奈之下,就干脆将五公主带到了林家,不过,也不能待久了,久了,追你的人又会来了。”
林观澜深吸了一口气,慕成凰和沈珂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什么问题竟然都不能托了沈珂带话回来,非要和自己当面说?
纵然心里头疑虑万分,又是担心不知道床后的慕秦易作何感想,却还是请了慕成凰坐下,复又看了沈珂一眼,沈珂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出去,只留下林观澜和慕成凰二人。
慕成凰看了一眼被沈珂慢慢关上的房门,才是对着林观澜问道:“我想问,你与沈珂大婚那日,是不是见过王爷?”
林观澜略有迟疑,他的确见过,而且这件事,连沈珂都不知道,林观澜点头道:“见过,也是我助他出京城的,他说出去后,要去龙虎山找你,去了吗?”
“去了,”慕成凰点头,来之前,包括见到林观澜前一刻,她都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坚强,反复地提醒自己慕秦易神通广大,一定会没事的,可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啪嗒掉落在了桌布上,慕成凰略带哽咽地道,“你可还有他的消息?我听说,三千龙虎骑全部被收押,肃亲王府也被皇上的人层层围住,他那样重情重义,绝对不可能从龙虎山离开之后就远走他方的,他肯定会记挂着亲哥哥给他留下的这支龙虎骑,我怕他一回来,就会中了皇上的圈套。”
林观澜指尖微微一颤,只是道:“应该会没事的,你要相信秦易。”
慕成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她一直记得今日来的目的,她抬头对着林观澜道:“京畿附近,是不是开始传播时疫了?”
“恩,”林观澜点点头,这也是过几日要进行宵禁的目的之一,可是慕成凰突然这样问,着实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五公主是想?”
“若是时疫传到龙虎山来,会如何?”
哐当,床后头突然响了一下,慕成凰警觉地站起身来,朝着那黑漆漆的窗后看了一眼,林观澜立刻挡在她的面前,反驳道:“五公主不可,知道公主记挂王爷,可若是公主为了能逃离龙虎山故意制造混乱,有很多其他的办法,这时疫来势汹汹,一旦染上必死无疑,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如此犯险?”
“我并非是想要陷龙虎山众多道士于不义,只是,郭天离其人……。”
“他对你做什么了?”林观澜很是紧张,可他的紧张,也是为了床后头那人所做的。
“没做什么,只是,我想暂时避开他,他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慕成凰看着林观澜的神色,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林观澜总是往床后头的方向看,慕成凰蹙眉道,“你总是看着后头做什么?后头,有什么好东西吗?”
“哪有!”林观澜斩钉截铁地道,“绝对没有。”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慕成凰嘀咕了一句,忽而一拍桌子,质问林观澜道,“你不会是背着沈珂藏了个小的吧,我倒是要替沈珂看看,你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