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儿千鲤池遇到祁东海,她只知道最近这几日,因为慕元安国务繁忙的,所以都是让高原陪着祁东海在皇宫里游览,她远远地瞧见了祁东海和高原,却是没准备理会,而是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谁料祁东海竟是快步走到了这回廊里,对着慕成瑶用中原人的方式行了一礼,道:“原是四公主,之前在宴席上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国色天香。”
慕成瑶瞧了他一眼,这祁东海嘴上虽然能说会道的,可是这眼神却是淡然无比,一点儿不像是当真觉得自己国色天香的意思,看着自己的表情,也和看自己身边的宫女没什么区别,便是道:“国色天香这四个字本宫哪里担待得起,对于祁大人来说,五皇妹应当才是真正的绝色佳人吧。”
说话间,走路稍微慢些的高原才是赶了过来,慕成瑶扫了高原一眼,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对着祁东海道:“既然高公公带着祁大人逛园子,那本宫就不打扰了。”说罢,便是继续准备离开。
慕成瑶的脚步很快,不过祁东海也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只是慕成瑶身边的小宫女吉祥往后觑了一眼,见着祁东海似乎还有心留意慕成瑶离开的方向,便是谄媚地道:“看来四公主姿色不减五公主,这位祁大人,许是对四公主你上心了。”
慕成瑶白了她一眼道:“你的意思是,在旁人眼中吧,本宫都生得不如五皇妹吗?”
吉祥忙是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慕成瑶冷哼了一声:“本宫看你就是这个意思,还有,说祁东海对本宫有想法难道是件很光彩的事情吗?”因为一直在回廊上,身后的人可以看到自己这边的动静,慕成瑶一直都只是嘴上训斥着吉祥,一过了垂花门,拐了个弯,慕成瑶便是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吉祥的脸上,“你可知道你之前为何不得本宫欢心,就是因为你这张嘴,胡乱说话,不如如意懂事乖巧,之前本宫跪在金銮殿跪了那么久,让你戴着那么多金银首饰去玉春宫求母妃,你都请不动母妃,回来还告诉本宫,说首饰全都给了玉流,像你这种不会办事不会说话的,本宫真不知道为何要留你在身边。”
慕成瑶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她身边已经没有其他可信任的人了,秋阳殿里的那些小宫女又都是不顶事的,而且,自己当真要嫁去岭南的话,陪嫁宫女不能选择太有主意的,鸠占鹊巢,小人得势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过。
出了如意的事情后,她反倒是更加愿意养一个平庸却忠心的人在身边了。
慕成瑶心中正是烦闷,择了千鲤池另一处没有人的四角飞檐凉亭坐下,又对着脸还红肿的吉祥呵斥道:“还不去拿些茶点水果过来吗?”
吉祥不敢忤逆,立刻屈膝行礼去了,这儿的风极大,夏日吹着甚是凉爽,千鲤池里的鲤鱼是出了名的肥美,还专门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甚是可爱。
忽而,一声和这美好的景象有些违和的声音响起。
“本以为四公主是没了兴致看鱼准备回宫,原来,是想躲着我。”
这声音慕成瑶再熟悉不过,因为她不过片刻之前才听到过。
“既然如此,祁大人又何必阴魂不散呢?”慕成瑶回过头,果然是见了祁东海双手背在身后,独自一人前来,身边已经没了高公公的陪侍,看来,这人脑袋里的想法也是甚多,不过这是在皇宫里,可不是在北梁,祁东海出入宫中都需要登记,慕成瑶也不怕他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不利的事。
祁东海被慕成瑶这冷冰冰又嫌弃无比的话语反而是逗笑了,他不请自来地入了凉亭,还坐在慕成瑶的对面,开口道:“四公主果然和成凰是同父的姐妹,这性子,也是一样的直爽。”
呵呵,对自己就是喊四公主,对慕成凰都亲热地喊成凰了,看来这祁东海对慕成凰,果然是十分上心啊。
“哪里,”慕成瑶的话语带着一些酸气,“虽然是同一个父皇,可毕竟母妃是不同的,如妃娘娘大方得体,端庄贤惠,五皇妹自然也是善解人意,体贴温柔,哪里会像我这般,浑身带刺?”
祁东海亦是笑了:“其实,我费尽心思想私下与四公主交谈,无非,也是想问问关于五公主的事情。”
果不其然,慕成瑶瞟了祁东海一眼,这人的目光始终如一,一直都是淡淡的的,当真看不出对自己有任何企图,不过,对慕成凰,虽然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还委实上心。
“你想从我这儿打听五皇妹的消息?”慕成瑶兜了个圈子,“你为何不直接问她?”
“有些事情,总归不好直接问,而且,我也想给成凰一个惊喜,你知道的,成凰生得这样漂亮,现下又有向家撑腰,想来,你们大顺想要迎娶她的贵胄子弟便是不少,我虽顶着向老太爷和皇爷爷当年的约定,可是我也不想勉强成凰,若是她不喜欢我,我只能知难而退了,毕竟,她心里的人若不是我,我也不能强求。”祁东海抬眼看着慕成瑶的表情,见着她似乎有不悦之色,便是又道,“在下这个要求是否太过唐突,其实在下只是想知道……。”
“你无非是想知道成凰的喜好,还有,她现下是否有中意的人,是否又有人中意她是不是?”慕成瑶冷哼了一声道,“她的喜好,便是那满园子的花木了,为了养花,她可是亲自去挑过鸡粪牛粪那些东西的,再者,便是茶道,不过那是为了讨好太后学的,她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不知道。”
慕成瑶说的这些无非都是在这宫里头一问就能问出来的,不过祁东海还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听着,偶尔点点头,像是记在了心里,继而等着慕成瑶继续说下去,慕成凰喜欢什么不重要,谁喜欢慕成凰,谁是和自己作对将自己派去的人割下头颅当做厚礼送回来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慕成瑶瞥了他一眼道:“不过,她从未表现出喜欢过什么人,有一点你倒是说得没错,的确有不少没品位的人喜欢她的,户部尚书之子齐宣算是一个,”慕成瑶抿了抿嘴唇,像是和自己赌气一般,换了个语调道,“有个罪臣之子,魏武侯的世子魏斌,可能也喜欢过她吧。”
“魏斌?”祁东海心中思虑,这不是在北边起事的那个?魏斌起事打出来的是为父亲平反的名号,不过,这时间也太过凑巧,自己才入大顺京都,这北边就开始闹事,倒像是,要找他的麻烦?
“是啊,”慕成瑶咬咬唇,“你若是不信,本宫这儿还有一封魏斌写给五皇妹的情书,是被本宫拦截下来了,本宫不希望五皇妹和这种罪臣之子还有任何的瓜葛,本宫是想保护她。”这句话,就连慕成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其实熹妃一开始将这封情书给她的时候,她是极度的绝望的,她怀了他的孩子,却得知他心中的人竟然一直是自己最讨厌的慕成凰。
可是之后,她又收到了魏斌托人带来的书信,说他十分挂念她,还告诉了她,他准备在北边起事,为他的父亲平反,还要一路攻打到京城来,接她团聚。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魏斌还是老样子,意气风发,思想单纯,他还是魏武侯府里那位养尊处优的谦谦君子,翩翩少年,纵然在西北那样艰苦的地方,也没能磨砺掉他心中那团少年气。
可是慕成瑶已经不一样了,她躲过了国子监买题一案,找了替罪羊,去没躲过堕胎被迫远嫁,她躲过了催情、药物一案的责罚,却躲不过,自己对魏斌的不信任,和对熹妃的失望。
无论是熹妃的情书,还是魏斌的书信,她已经觉得自己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她心底里不希望魏斌当真打到京城来,她也知道,以魏斌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冲出西北之地,就会被自己的舅舅亲手围剿,换句话说,就算天佑魏斌,让他成功入京,她也不会愿意跟他走的。
自从熹妃那日过来一巴掌打了她后,仿佛将她打醒了,她之前对魏斌那样的坚持,那样的深爱,最后得到了什么?
可慕优,虽然自己不喜欢她,可是他待她好,就算是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慕优除了当时给她难堪,可她知道,慕优将这件事情对慕高贤瞒下来了,这几日虽然没有见面,可慕优还是会托人入宫给她带好东西,她打心底里觉得,慕优日后一定会是个好丈夫,至于魏斌,她除了后悔,便只有怨恨了吧。
慕成瑶心中巨大的波澜祁东海定然是不知道的,她微微昂头,看着祁东海道:“情书你是要看还是不要看?”
祁东海眼神闪烁地瞟了她一眼,只回了一句:“不必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赶巧不巧,慕成瑶和祁东海在千鲤池的阔谈,恰好被从寿康宫回景澜宫的文枝看见了,文枝是回宫替慕成凰取茶叶的。现下裴太后的身子骨好了,这初六六宫的事务的大权,自然又落到了裴太后手上。
只是裴太后也是反复催促着皇上,自己年纪大了,总不能替皇上处理一辈子的后宫事务,自己还想享几年清福,慕成凰虽然没有被指名了协助,可是裴太后也是习惯日常和慕成凰商量一些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