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慕秦易略显惊讶,他可是从来没有给慕成凰送过什么纸条,只是瞧着慕成凰突然离席,所以才跟了出来的。
“那宫女给我在壶底留的纸条,难道不是皇叔给我的?”慕成凰也是同样的惊讶,这件事太诡异了,能给自己纸条的人,除了慕秦易,便是齐宣,可是这二人都说纸条与自己无关,那到底是谁约了自己出来的。
风吹过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人在走动,慕成凰不由得警惕了一下,道:“刚才……刚才没有人吧。”
慕秦易正准备告诉她他早已在附近设好了埋伏,可是瞧着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浑然像是偷情的公主害怕被人发现的恐慌,不由得觉得好笑,便是道:“刚才做了什么你这么怕让人看到。”
刚才……刚才……
一想到刚才的事儿,慕成凰的脸便是刷地一下红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一巴掌打上去比较合适,还是……
慕秦易盯着她想笑,忽而伸出手,将她软绵绵的小手拉了一下,慕成凰本能地抗拒了一下,最后却还是任由着慕秦易将她的手搁在了那双大手的手心里,慕秦易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小手道:“别装了,我早就看出你喜欢我了,今日特意如你所愿。”
“什么叫如我所愿了?”慕成凰反驳道。
“哦,那你就是承认你喜欢我了?”慕秦易笑道,看着慕成凰又羞又急又恼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一直逗她了,他认真地道,“既然被我亲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我不懂。”慕成凰还在做最后顽强的抵抗。
慕秦易扯开话匣子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是你的皇叔吗?既然你也知道,其实你我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叔侄,又何必在意那些虚礼,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么墨守成规的人,不是吗?”
说到此处,慕成凰忽而盯着慕秦易看了许久,若是慕秦易知道这件事情,那大顺,会不会还有别的人知道,慕秦易她是可以相信的,可若是别人知道,比如熹妃,那只会成为一个威胁。
慕秦易像是能看穿慕成凰的心思一样,他将慕成凰的手轻轻松开,双臂交叉放在脑袋后面,靠着轮椅的椅背,笑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应该已经开始着手查天池国的事情了。”
未等慕成凰回答,慕秦易又道:“不然,你以为沈珂从黑市买来的旧版地图是从哪里来的?你以为,这世上,还真是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吗?”
那是他准备的?而且还是特地放到了黑市上,经过沈珂的手到了慕成凰的手里。
“你知道?”慕成凰复又追问了一句,“你都知道?”
慕秦易看着她,迷离的眼神是信任与依赖,他决定要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她了,这便是将他的把柄和性命都交到了她的手里,可是他,赴汤蹈火,心甘情愿。
“没错,我什么都知道。”慕秦易看着慕成凰,声音愈发的缥缈起来,像是穿越了前世和今生,看破了死亡与生命。
“成凰,你信前世今生吗?你信轮回报应吗?”慕秦易说完,便是将自己重生而来的事情和盘托出,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重生在被刺杀的那一夜的,今生又是为何要决定,养精蓄锐,追查当年太子冤案和皇后所谓的畏罪自尽的,以及,前世他所遇到的慕成凰,不过他只说,前世慕成凰早早地因为被熹妃揭发并非皇帝亲生女儿而被软禁,却没有说,慕元安判处了慕成凰死刑后,却其实暗度陈仓,将慕成凰囚禁在地宫继续作为药人取血,这样的结果太过残酷,他不愿意让慕成凰去面对这些。
可是慕成凰听完,起先对慕秦易重生这件事儿十分惊讶,她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这样超自然的事情,不过想到自己的血可以使花木起死回生,便突然觉得这一切也是顺理成章的,而且以慕秦易现在的地位,根本没必要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只不过,她对前世自己的结局有些不信。
“软禁?仅此而已?”慕成凰表示疑惑,自己并非慕元安亲生,这便是欺君之罪,若是自己前世真的是遭遇熹妃所害,以熹妃的手段,不将自己折磨致死绝不罢休,怎会只有一个软禁的结果?
慕秦易不想瞒她,可是他不得不瞒着她,他没有正面回答,面对慕成凰清亮得像是星辰的眸子,他总是觉得,在她的面前,自己的一切谎言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他只是柔柔地牵过她的手,慢慢将她的背脊往自己身上拢,在她耳边轻轻地安慰道:“放心,前世我没来得及救你,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的。”
慕成凰心里头忽而一暖,像是在冬日的雪地里走了一天,脚都快冻麻的时候突然遇到一簇篝火,她第一次主动地靠近了些慕秦易,甚至将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慕秦易的肩头,她决定了,就算这簇篝火是有毒的,就算和慕秦易在一起,只会意味着以后的危险会加倍,她也甘之如饴。
既然慕秦易已经对自己坦诚相待,慕成凰深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了,她看着慕秦易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道:“你……信不信我的血,能救人这件事。”
慕秦易心头咯噔一下,难道她还是猜出来了?他默不作声,只听到慕成凰继续道:“既然你什么都告诉我了,我便也什么都告诉你。”说完,便是将自己拿花木做实验的事情悉数告知,又将全太医每半年取一次血的事情也说了,不过郭天离倒是一笔带过,她还不确定,这血到底是郭天离要用,还是真如全太医所说,是让郭天离去检验的。
“并不是郭天离要用。”慕秦易见到慕成凰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也不见得是个坏消息,至少,他将实情告诉慕成凰的时候,她更加容易接受,慕秦易下意识地拉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道:“你的血,是皇上要用。”
父皇……,是父皇?
虽然早就知道慕元安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慕成凰还是改不掉多年来的习惯,虽然慕元安对自己一直冷冷淡淡的,可是,至少自己生病的时候,父皇都是十分紧张的,包括之前自己软禁的时候生病,生病之前,她就已经料到,父皇一定会很担心地亲自过来看望自己的。
生病,慕成凰心头又凉了半截,慕元安之所以那么紧张自己是否病了,是因为自己一病,血液也会受到影响吗?
慕成凰的脸色从之前少女的绯红已经慢慢变成一种寒冷的惨白,她可是没有父皇的爱意,可当她知道,她仅存的那些好的回忆,不是出自关心,而是出自自己不能被利用的时候,好像之前所有的美好都变得无比的丑陋。
慕秦易叹了口气,他只是将怀里的慕成凰抱得更加紧了,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松手,慕成凰就会无力地瘫软下去,站也站不起来了一样,慕秦易温厚的声音在慕成凰的头顶响起:“关于这件事,我知道的不多,若是你想听,找个机会,我慢慢说给你听,现在,你需要休息。”
“不用。”慕成凰直起身子,从慕秦易的怀里脱离了出来,她的目光是坚韧的,是顽强的,像一个百折不饶的女战士,“我现在就要听,你说,我听。”
慕秦易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朵在寒风凌冽中还倔强地昂着头的小花,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慕成凰又道:“我现在就要听,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
他心软了,叹了口气,慢慢道:“九子夺嫡的时候,你还没出生,无法想象那有惨烈,总之,皇兄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却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他中毒了,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慢性、毒药,当时还是军师的郭天离告诉他,他的毒,只能用北方小国天池国皇室女人的血才能压制,而且只能压制,不能彻底根治,所以,才会出现大顺出兵北方,七小国一同抗顺的事儿,我猜,皇兄原本的目的,是想带回天池国皇室的一个成年女人,毕竟,成年的采血血量足,也容易采,可是没想到,当时天池国皇室的女人满门忠贞,为了防止大顺士兵的凌辱,集体自缢,包括,除了当时的皇后。”
“因为她要保护尚在襁褓中的你,翻山越岭,却还是被大顺的军队围剿,你要记住,你的母亲,你的亲生母亲,是一个极为勇敢的女人,是个极为爱你的母亲。”
“她死了?”慕成凰的唇角在猛烈的颤抖,虽然知道这个结局是必然的,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强烈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