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有来头……那么这个男人呢？”子夜歌看着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心里揣摩起了那黑猫话语里的重点。
“确实，我只是稍稍试着想要那女人的命，马上就收到了来自红线另一端的警告，而且现在看来，这警告已经传达到大仙那里去了……这些精怪害怕被我连累，这才特意过来说这一声吧。”子夜歌一边退回卧室，一边将门窗重新关好。
“如果……我把他身上的红线剪断，而后重新与我相系呢？”子夜歌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可是想了半天，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并不可行……我与他本就无缘，如果不是那红线另一头出了岔子牵连到了我的身上，我根本不可能有投身这段感情的机会，剪了那段红线，便意味着剪了我与他之间的缘分。”
“我该怎么做呢？”子夜歌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汤礼煌，心里一片柔情蜜意，竟不知该往何处抒发。
“如果我吃了你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完全属于我了？”
……
“你是不是知道对方是汤礼煌之后，就不怎么想插手了？”王梓清直视着一直看着电脑装作加班模样的沐初阳，她知道沐家与汤家之间的恩怨，并且也感受到了沐初阳的态度的些微转变。
——原本两人是打算在见过黄大仙的第二天就去看看汤礼煌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了，结果因为沐天昇这些天都用那天的意外为理由陪着佟宛如，沐初阳手里的活就又多了起来，一连几天都跟着手下们一起加班到深夜，自然是没有那个空闲的时间段能够陪着王梓清去拯救世界了，只是王梓清在深表理解了几天之后，亦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没有！”沐初阳干脆利落地否认，然而下一秒，还是在王梓清的眼神之下选择了坦白，“……好吧，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想消极怠工。”
“会出人命的。”王梓清强调了一下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错了。”沐初阳认真地点了点头，关了电脑，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对着王梓清说道，“现在就过去看看情况吧。”
“这还差不多。”王梓清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一边并肩往外走，一边开始详细地讨论起细节来了，“你那天说的没错，耗子们的确就是靠着自己那庞大的族群数量来让成为精怪的那少部分变得更加强大的，换而言之，就是我们还是将那群耗子们的本事假设得越厉害越好——而子夜歌在耗子群里其实也算是个格格的身份了，所以你见到她之后，语气尽量温柔一些，能劝得她主动放弃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你一直等着我的空档，是因为你真的打算让我去劝服她？”沐初阳也从王梓清的话语里听出来了王梓清没有在这几天里选择单独行动的原因。
“我发现你劝服人很有一套。”王梓清点了点头，“如你所言，现在毕竟是个文明社会，没必要一天到晚打打杀杀。”
“好吧，希望顺利。”沐初阳并没有反对王梓清的安排。
……
汤礼煌的住处不算秘密，沐初阳直接就将车开到了附近，随即两人下车绕了过去——对这两人来说，这样的行为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躲开监控，翻过围墙，往别墅方向靠近——两人正打算直接冲上去爬楼的时候，沐初阳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于是一把拉住了正要往前冲的王梓清：“等等，有点奇怪，这里怎么一股臭气熏天的感觉。”
“臭？”王梓清也愣了一下，“确实，感觉这房子后面是个垃圾场……汤礼煌的住处，应该不至于吧？”
“有腐败肉类的气味，但是却不是尸臭。”沐初阳的眉头直接纠结了起来。
“嗯，没有死气，应该还没出什么人命，房里有活人气息，就是大家都在昏睡之中而已。”王梓清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盯着眼前这房子看了半晌，如此断言。
“睡美人的城堡？”沐初阳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这么个童话故事，然后想到了汤礼煌的脸，自己抖了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如果这地儿已经完全被那位姑娘掌控了的话，我们是不是直接喊话比较好？”沐初阳提议道，“如此，也算是礼节做足。”
王梓清点了点头，继而上前一步开了口：“子夜歌姑娘可否出面一叙？”
这话喊出去了半天，那别墅的大门才轻轻开了一条缝，而后一个和佟宛如七八成相似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看起来竟是颇为楚楚可怜的样子。
“诶……”沐初阳看到那女孩子容貌，情不自禁就惊讶地感叹了一声。
然后那小姑娘一出现，立即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白白的脸上甚至还挂出两行泪来：“求求两位天师不要拆散我与郎君……”
那小姑娘一露面，立马就进入了苦情十足的梨花带雨的模式，让王梓清和沐初阳忍不住面面相觑。
“我觉得我们现在像是法海。”沐初阳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自嘲道，“就是不知道如今这个许仙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
“看起来应该是不用打的了，所以你上吧……”王梓清明显对眼前这哭泣的小姑娘没辙。
沐初阳无奈，干咳了两声之后，走上前去，抬手扶起了那哭泣着的小姑娘——不知为何，当沐初阳的手碰到子夜歌的时候，子夜歌突然全身僵硬得仿佛遇到了天敌一样，甚至连哭泣的动作都忘记了那么刹那。
沐初阳也觉得自己手底下的触感似乎有点油腻腻的恶心。
“我有这么可怕吗？”沐初阳忍不住问了一句，表情自然是无比努力的和颜悦色，话语的内容也是真心实意，“你放心，我们其实就是来看看情况，如果你们当真两情相悦了，我们也是会祝福你们的。”
“你们真的不会拆散我们？”子夜歌眼里还带着泪，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呵……”沐初阳脸上的嘲讽略有些难以收敛，索性坦白了一部分的打算，“其实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因势利导让你们自己掰了的阴谋手段——对于执念要做一件事的人来说，你越是反对，往往对方越是逆反，越是坚持；相反，你要真把事情顺顺利利简简单单就做成了，这件事便也会立即索然无味起来。”
“人类社会中那堆千古流传的爱情故事，哪一个不是被逼出来的？”沐初阳顺着往下说，果然子夜歌的脸上就开始有些动容了。
“可以让我见一见那个男人吗？”沐初阳问道。
“好。”子夜歌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转身便带着沐初阳往屋里走去。
房间里到处是东倒西歪的昏睡着的人，地上也扔满了垃圾，厨房里有浓厚的腐烂的酸臭味传出，黄黄的水流正顺着墙根往外流淌——这一切让沐初阳情不自禁地皱眉，甚至觉得有些忍无可忍。
“真是适合养老鼠的环境……”沐初阳的心里嘀咕着，然后他完全推翻了自己之前准备与子夜歌促膝长谈的打算。
“等等。”沐初阳开了口，叫住了子夜歌。
“天师有何吩咐？”子夜歌明显受到了惊吓，全身一抖，方才小心翼翼低眉顺眼地转过身来。
“你会做家务吗？”沐初阳问道。
“家务？”子夜歌微微一愣。
“听说过田螺姑娘的故事吗？”沐初阳又问，“或者，七仙女之类……比较正面的大团圆结局的故事？”
子夜歌微微有些撇嘴，虽然没说话，但显然是觉得沐初阳举得这例子有些土俗。
“嘿，别瞧不起这些故事，你真想和他长长久久相伴下去，还是得学学这故事里的姑娘们的。”沐初阳抬手指了指周围的环境，“你不觉得，你应该先学会收拾房间打扫卫生吗？”
“我……”子夜歌想反驳，然而左右看了看，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挺喜欢这环境？”沐初阳追问，脸上明显已经是憋笑快憋不住了的架势了，“你确定，让他醒来推开门后看到这样的房子，会觉得你依旧是那个清纯可人的女孩子？”
“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他根本不可能接受真实的我了？”子夜歌显然想到了那些话语中可以衍生而出的引申义，“或者，要坦诚相对等等诸如此类的劝我放弃的套话？”
“不。”沐初阳摇了摇头，“事实上，我认为人与人之间根本不可能真正地坦诚相对的，总是会有一定程度上的伪装和隐瞒，但是，关键是，你既然选择了伪装，那就伪装到底，别四处漏马脚，看得人平生尴尬，而且，日后你也别抱怨一直披着伪装的自己有多艰难有多不容易——你既然想要为了爱情抛弃一切奋不顾身，那么，这是你自己选的路，那么你跪着也要走完。”
“我……”子夜歌明显还没跟上沐初阳的节奏。
沐初阳已经直接是命令的语气了：“现在，你先学会保持清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