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提议。”沐天昇干脆利落地点头，直接应下。
沐初阳在人群后面微微有些扶额：“这下可真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而面对这两人的进逼，那主持人不好做主，只能向佟宛如求教。
佟宛如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场面，从侧方上了台，站在自己的画旁，以视线扫过眼前两人，微笑着开了口：“两位的热情参与让我十分意外，虽然这使得这场拍卖似乎离我的初衷有些远了，但是能筹集到巨额的善款的话，我是没有立场反对的，所以，我同意你们两人的提议。”
佟宛如随即示意一旁的侍从将其他几幅待拍的画都抬到了台子上，那画廊主人似乎想要劝上一劝，却被佟宛如抬手制止了。
“现在，是两位绅士之间的决斗，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最好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佟宛如笑着说道。
“没错，这是绅士之间的决斗。”沐天昇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然领悟到了佟宛如话语之中的小小情趣，“我需要向你丢出手帕，以作为宣战的旗帜吗？”
“和汤礼煌，还有沐初阳这些人相比，我可真是一个充满情趣的，能够抓住女人心思的男人。”沐天昇心里默默地赞美着自己，“那些肤浅的女人会冲着沐初阳尖叫，但是真正有内涵有智慧的女人，则会对我青眼有加。”
——虽然沐天昇的自我赞美并不能改变他始终没有遇到所谓“有内涵的女人”这样的现实，但是这依然能够让他站在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角度来俯视沐初阳靠脸刷出来的女人缘。
沐天昇的做作让汤礼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还是说回正题吧，你舍得为这些画出多少钱？”
“总之是不会比你少的。”沐天昇回答道，他没有说具体数目，是因为他想试探一下汤礼煌的心理底线。
“呵呵，不会比我少？”汤礼煌笑了起来，“我发现我应该换个问法你才能听懂——汤家在嘉淞的一切生意，都是归我全权打理的，我是主人，能够调动汤家这些产业之中的全部资金，甚至可以通过一句话就将某些部分变卖折现……但是，你，能像我这样掌控住整个沐家吗？沐老爷子将所有的权力都下放给你了吗？你有本事说服商会里的那些老家伙们吗？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坐视你将沐家的产业败在这些毫无收益的事情上吗？你有真正把握住沐家的哪怕只是某一个分支的资产吗？你要是跟着我报价的话，你确信，你真的能拿出那么多的钱来吗？”
“你似乎距离成为真正的沐家家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汤礼煌的嘴角勾着笑，流露出了些微的不屑，“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打个电话，向你家老爷子求个情，求他同意你今天晚上在此放肆一回。”
汤礼煌的嘲讽显然狠狠地戳进了沐天昇的要害，甚至将沐天昇给描绘成了一个依然依附在自家长辈羽翼下的，根本不能独立做主的纯粹的纨绔。
沐天昇被勾起了火气，甚至想要直接放话出来说“我就是沐家沐家就是我”，但是在冲动即将爆发的前一秒，沐天昇还是老老实实地反省了一下现实——沐家商会的那些老头子，的确是个顶个的难缠，他为了沐家前途的理由再充足，沐家相关的那些人也不会轻易允许他这种看起来仿佛一时冲动的举动的，甚至可能因为此事而选择向老爷子进言将他架空，以免将来他在真正掌权之后还会冲动那么个一次两次三次……
归根结底，沐天昇在沐家商会中的地位虽然看起来是得到了认可，但是他的本质，依然只是一个见习生而已。
“如果你只顾着嘴上一时痛快，事后却放了宛如妹妹鸽子的话，可就有好戏可看了。”汤礼煌嗤笑着说道。
沐天昇的表情阴沉了起来，用一种充满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盯住了汤礼煌：“照你这么说来，你是愿意拿你控制下的汤家的全部财产，来砸这么一组画吗？”
“有何不可？”汤礼煌摊开手笑着说道，“只要我人还在，本事也还在，那么，哪怕我真的就将手里有的这些部分都扔了出去，我也有那个底气，有朝一日将他们全部赚回来，而且还会赚得更多。”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愿意将这些钱，用在某个特别的人身上。”汤礼煌一字一句地说着，同时将视线转向了佟宛如，看起来一副下一秒就要跪下开始求婚的架势。
沐天昇看着眼前汤礼煌和佟宛如四目相对的场面，一时冲动竟也想撂些什么拱手河山讨你欢的大话来，但是，他在张开了口之后，却发现“我也可以”这四个字竟有千钧之重，狠狠地压在他的舌头上，让他根本出不了声。
——沐家的确如汤礼煌所言，并非沐天昇一人的玩具，并且，就沐天昇个人而言，他也的确没有办法让自己像汤礼煌那么疯癫那么狂妄。
沐天昇的心中生出了一丝退避之意：“正常人是不可能和疯子争的——这汤礼煌，明显是真疯了。”
就在沐天昇思考着怎么开口退出会显得不落面子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沐初阳的声音。
“大哥。”沐初阳将手里的手机晃了晃，而后穿过人群走到了沐天昇的身边，“大哥你让我问的，有关慈善基金会怎么成立怎么申请后继怎么运作的事情我已经问过了，我已经让人去整理资料准备申请了，明天就可以报上去，如果再催一下的话晚些时候应该就能通过了，至于操办的人选也已经有了，就等大哥你……或者佟小姐拍板决定了……”
“嗯？”沐天昇回过头，其实还没有理解沐初阳突然提及这慈善基金会是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让沐初阳去办理此事了。
“基金会确定是报佟小姐的名字吗？”沐初阳只能再暗示一番。
“是的，没错！”沐天昇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个画展，还有这场拍卖会，佟宛如一直强调的都是想要资助那画廊主人的某项公益性的行动，只是被汤礼煌一番搅合，弄得好像成了沐家与汤家之间互相拿钱砸人的暴发户盛会了。
“宛如妹妹刚才说过，这拍卖会离她的初衷已经很远了——她是不屑于看到我们这种人在这儿用钱砸人的，所以我就算和汤礼煌斗赢了，也不会在宛如妹妹那里刷出正面的形象。”沐天昇立即找到了全新的理由和立场来确信自己的利益没有在这反复中受到损失，“而且，与我相比，汤礼煌是靠着出生地点，就可以让宛如妹妹站在他的立场上的……”
“这基金会的确是个好主意——一方面，这等于是在无形中，等于是以沐家的人脉和人力，直接模糊了我在竞拍中为了不给沐家丢脸所需要砸出的具体数额；此外，也刚好迎合了宛如妹妹的希望，等于是将她未来要做的事情提前一步打点好，省去了她最需要操心的阶段……这可真是一项贴心的举动啊。”
沐天昇于是面带微笑地转向了佟宛如：“事实上，在拍卖开始之前，我就与我兄弟在商量，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让佟小姐想要做的事能够有一个足够稳定，亦同样足够值得信任的后盾支援，毕竟如今天这样的画作拍卖，始终是有其局限性在的，而在商量之后，我有了一个主意——如果，我以一个现成的，能够良好运营的慈善基金会作为筹码，来参与竞拍的话，是不是比直接让佟小姐看到一堆数字要有意义得多？”
“当然，参与竞拍只是一个借口，不管结果如何，这个基金会都将是佟小姐的。”沐天昇极有风度地冲着佟宛如行了一礼。
继而，沐天昇斜眼，有些不屑地看了汤礼煌一眼。
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看到了没？这就是只有钱的暴发户，和有底蕴的豪门之间的差距——你钱丢出去了还能赚是你的本事，但是我，却能用更优雅的姿势来花掉那些钱。”
……
“没想到沐先生能将事情想得如此周到，真是让我惊喜。”佟宛如的眼睛亮亮的，直勾勾地盯着沐天昇的方向，一只手按在胸前，似乎是想压下自己因为惊喜而狂跳的心脏。
沐天昇不动声色地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沐初阳站在沐天昇的身后，装作仍在联系其他人一样，低头看着手机——他当然能感觉到佟宛如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不过刻意回避当此事不曾存在而已。
汤礼煌斜眼看着沐天昇和沐初阳，他当然能看出这基金会的整个主意都是沐初阳想出来给沐天昇救场用的——沐天昇这趁势而为的厚脸皮，几乎让汤礼煌心里的不屑都涌到明面上了。
“我都能看出来的，宛如妹妹会看不出来？”汤礼煌心里一阵阵的冷笑，“沐初阳，你也就哄哄沐天昇这个傻子，敢对宛如妹妹打主意，保证日后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