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盟主凌太虚在正气堂召见操行之,在座的还有两名长老,一个是操行之的顶头上司掌管刑律风纪的金面天王李守义,一个是负责情报事务的长眉大师。
凌太虚端坐上首,依然是那副儒雅斯文的中年书生模样,丁鹏很怀疑他年轻时是不是做过几日上京赶考的士人才子。
李守义首先开口道:“操巡使,今日盟主召你来,主要是为了公孙璞之事。”
公孙璞?操行之神情淡漠,但心中不由一动,公孙璞身为刑堂堂主,乃是李守义的铁杆支持者,谈论公孙璞的事情为什么要叫自己过来?
凌太虚看操行之有些茫然,想来是还不知情,对李守义道:“李长老,行之刚刚出关,可能对此事还不清楚,你为他讲一下。”
李守义恭声答应,态度非常恭敬,不过脸转向操行之时,又恢复了那副严肃认真铁面无私的表情,开口道:“公孙堂主半年前被派往湘西调查魔教余孽之事,因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一直留在当地秘密调查,可惜……数日前总坛接到消息,公孙堂主……他死了。”
“怎么死的?”操行之问道。
李守义面皮抽了抽,眼中闪过愤恨的神色,沉声道:“被人杀死的,现场一片狼藉,公孙堂主与对手有过激烈的拼斗,可惜最后不敌被杀。”
操行之或者说丁鹏,在冷静思考,公孙璞的武功不弱,他练有大摔碑手和穿花七星拳,前者刚猛,后者绵柔,公孙璞将两种不同路子的武功都修到了一定境界,并且融会贯通,据说能用穿花七星拳的拳路使出大摔碑手,公孙璞虽然有点附炎趋势,爱抱李守义的大腿,不过这个人确实有真本事,他的刑堂堂主的位置不是靠拍马屁得来的。
能将公孙璞正面杀死,表明对方武功非同小可,操行之心中念头电闪,那么,今日凌太虚等人将自己召过来的目的便很明显,应该是派自己去调查公孙璞之死以及魔教的情况。
操行之想了想,又问道:“对方用什么武器,可有目击者?现场情形可有详细的调查报告?”
“没有!”李守义道:“公孙堂主是独身在外的情况下遭到了袭击,根据报回来的信息,对方没有使用兵器,公孙堂主胸前中了一掌,这就是致命伤,但是对方使用的什么武功,以及更详细的现场报告,没有传回来。不过本盟已经让当地的武林同道保管好公孙堂主的尸体,你到时候可以仔细检查一下。”
操行之淡淡道:“李长老的意思是命属下去调查此事?”
李守义脸色一板道:“这是盟主的意思,怎么,你不愿意?”
凌太虚含笑道:“行之心思灵敏,果敢骁勇,武功又得叶兄弟真传,此事派你去最合适。”
操行之干脆道:“可以,但是我需要现场决断权,并且同心盟在当地的情报人员要全部听命于我。”
一直没有出声的长眉大师抖动了一下雪白的眉毛,笑道:“操巡使放心,老衲待会便将情报人员的名单,包括暗线人员,统统交给你,但是希望操巡使尽量维护他们的周全。”
操行之点点头,没有说话,凌太虚接道:“到达湘西芙蓉镇后,你可联系当地的豪杰,五虎断门刀彭氏双雄,他们虽不是同心盟成员,但一向急公好义,是本盟很好的朋友,他们会给你一定帮助。”
操行之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对凌太虚点点头,过了片刻,忽然说道:“我希望这次湘西之行,能碰到一两个魔教余孽,试一试我的剑法。”
凌太虚摇摇头:“你的任务是调查公孙璞死亡真相,并尽可能找出是否有魔教成员隐匿湘西之地,如果发现魔头踪迹,速速禀报总坛,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操行之笑笑,没有作答。
…………
胆大包天的不只操行之一个,扦泥城就有两个年轻人正在讨论一件非常冒险的事。
这两名年轻人就是矮子侏儒卜天雕的徒弟谷一雄和胡唯明。
胡唯明自上次起了试探星宿门人实力的念头后,并没有付诸行动,他虽然仗着师父宠爱,有些胆大冲动,但还分得清轻重,师父严厉禁止的事他绝不敢冒然尝试。
如果照着正常轨迹运行的话,胡唯明不服气的念头也就这样藏在心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增多或者减弱,不得长辈许可,他不会冲动地发泄这些不服气。
可惜他有一位时刻替他着想的师兄。
今日,谷一雄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趁师父不在,他有些担心地问道:“唯明,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起来很不开心。”
胡唯明有点发愣,不知师兄指的是什么,笑道:“师兄说哪里话,小弟很好啊,怎么不开心了?”
谷一雄摇摇头,说道:“你我兄弟自小在师父座下练功,朝夕相处,可谓亲同手足,你有什么心事怎么可能瞒过我?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哪怕是会触怒师父之事,只要你说出来,为兄一定给你办到。”
胡唯明有些感动,不过看师兄一本正经的样子,捉弄之心泛起,故意道:“果然瞒不过师兄,哎,还不是上次那件事情,那些星宿门人不过来城中几日,就嚣张跋扈,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师父师伯性子就是太谨慎小心,我看他们星宿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依仗的不过是那个装神弄鬼的丁玄一人,不要说师父师伯足可对付他,就他门下那几人,绝对不是你我兄弟的对手,小弟有意想试一下他们的斤两,可惜师父不让,因此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谷一雄听了,拍拍胡唯明的肩膀,小声道:“你就是为这事烦闷?行,这事交给为兄,我一定想办法找他们比试一下,不管输赢你得保证以后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见师兄一力维护自己,不惜冒着被师父责罚的风险也要为自己排忧解难,胡唯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笑道:“师兄,我看这事也不是那么急,师父又……”
谷一雄打断他的话道:“你我兄弟还说什么见外话,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师父不会知道的,我只要偷偷约星宿门人比试一场,到时候不管输赢,从此再也不提此事,有谁会知道?至于星宿派那边,他们输了自然也不好意思声张,赢了的话他们怕得罪师父师伯,恐怕也不敢到处宣传,即便有一点风声传到师父耳中,依师父的性格怎么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所以这事非常保险,肯定不会遭师父责骂。”
胡唯明心中意动,谷一雄的话反而然引得胡唯明蠢蠢欲动,师兄的话很有道理,这事虽然师父严厉禁止,但是又不是公开比斗,只要暗中寻那些星宿弟子比一场,暴露的风险很小,即便输给他们,师父从外面得到消息也绝不会相信,可以说是基本没什么风险。
胡唯明想了想,对谷一雄小声道:“师兄,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我这两天有点不开心,是因为苍山十九式最后那一招剑法始终没有练成,师兄今日有空就教教小弟吧。”
谷一雄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怀疑道:“真的?不是又在骗我吧?”
胡唯明急忙赌咒发誓,笑眯眯道:“真的,真的,十足真金!师兄,别废话了,快教我吧,小弟要早日练成苍山十九式,给师父他老人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
胡唯明口中的大大惊喜,很快就兑现,第二天晚上他趁谷一雄熟睡,偷偷跑了出去,寻星宿弟子比武去了。
胡唯明锁定的目标是陈定方,虽然星宿门人留在楼兰的多达四人,不过胡燕平忙于玉石矿的前期开采工作,整日不在扦泥城,根本摸不到他的踪影,而保护于时的老赵和王好儿又身在丞相府,护卫重重,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再说别看胡唯明口气挺横,其实他心里也有点发酥,老赵和王好儿是两个人,自然比独身一人的陈定方更难对付,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挑,反正只要打败一个星宿弟子,就可以回去和师兄吹嘘了。
陈定方很好找,他在扦泥城开了一家星辰商行,置办了一处豪华的大庭院,并且招兵买马,招揽了不少手下,不过请放心,这些手下都是商业人员,如果是武林人物,恐怕胡唯明还不敢前来呢。
在城中稍一打听,胡唯明就找到了星辰商行,因为是夜间,胡唯明也省去了投帖拜访的步骤,直接从围墙翻身而入。按照胡唯明的想法,他这样的高手,自然要来一出夜探强敌,然后在屋脊上上演一场酣畅淋漓打斗的精彩戏码。
可惜胡唯明的举动,落在主人眼中,却显然成为了鬼鬼祟祟,图谋不轨。无巧不巧的是,今日晚间正好回城的胡燕平来此做客,发现胡唯明后,胡燕平和陈定方没有对他客气,更没有讲究什么江湖礼仪规矩,两人联手出击,而且一上手就是威力奇大的毒功杀招,胡唯明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张口说明来意,就被人打下了屋顶,摔了个狼狈不堪。
胡唯明中了两记毒掌,直接陷入了中毒昏迷,可怜的年轻剑客,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倒是昏迷不醒了,却把一个烂摊子丢给了胡燕平和陈定方。
陈定方的手下中,有人认出了胡唯明的身份,这个很好解释,扦泥城现在汉人很少,而胡唯明整日跟着师父在城中横行,不要说扦泥城,就是楼兰国内,恐怕不少人都见过或者听过他的模样,唯独刚刚过来抢地盘的星宿弟子除外。
陈定方一听是点苍双煞的弟子,顿时傻眼了,急道:“坏了,坏了,这……这怎么办,师父临走时再三交代不要主动招惹双煞的。”
胡燕平也有忧虑,但还能保持神情上的镇定,想了想道:“不想招惹也招惹了,又不是咱们主动招惹,这是人家摸上门来的,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现在咱们必须做两件事,第一就是马上通知师父,将此事速速汇报;其次就是派人联系老赵和王好儿,咱们需要抱团防守,避免双煞有可能的报复。”
陈定方指指地上躺着的胡唯明,哭丧着脸道:“那,那他怎么办!这个混蛋既不表明身份,也不说明来意,早知道他身份的话,又何至闹成现在这样局面!”
胡燕平掏出怀中的解毒药,一边给胡唯明喂下,一边对陈定方道:“我只有腐骨掌的解药,陈师弟你快将七阴指的解药拿出来,这个人绝对不能死,死了咱们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