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垂眸又看看挽衣怀里的孩子,脸上亦是还着些许的失落,“将军一定特别喜欢这孩子,想来他会不会睡在你身边都会笑醒了。”虽是语气平和,却让挽衣抬眸去看周氏表面平静无波的脸,她想周氏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韩良臣偏爱她一人,哪一个爱上的他的女人不可怜呢?当初的陶姑至今都让挽衣惋惜,而周氏是韩良臣娶入府的妾,韩良臣的冷遇更让她显得可怜了。
“瑾儿。”挽衣竟然有些心酸地唤她,微笑亦是僵硬,眸中依然平静无波道,“是啊,其实他的心里也会想着你。你知他并非无情之人,对不对?我见他对你也有心的,可能是刚有了儿子,心思都在子温身上,才会总跑到这边来的。” 挽衣想开解开解周氏,女人的怨怼积满也是极可怕的,挽衣不愿将军府里再有事端。
周氏身子蓦地微微一颤,像是被挽衣看穿了心事一般,不禁干涩着嗓音道:“姐姐得将军宠爱,已不只是将军府里的佳话儿,你们南征北战一路走来,民间传唱你们的爱情故事,我又怎么能相比呢?瑾儿从不奢望,只想与姐姐和将军这样过过安稳的日子便好,姐姐也该懂我的心思,毕竟我们都是苦命的女人,不是吗?将军对你才是真心,他曾与我说起,你的坚强,你的勇敢,他都爱到骨子里去了,对你情深义重得令人羡慕。”周氏这番话也不知说的真心还是假意,只看着她淡然从容的脸,挽衣情愿相信她的话是真的。继而周氏又抬眸定视着挽衣,沉声道,“姐姐不会在乎,将军身边再多一个人相伴吧?”
挽衣蓦然回神,这话儿哪里是问,她也只能有一种回答,便笑道:“当然不会在意,良臣也是喜欢你的,只要良臣开心就好。”挽衣心底纵有波澜万顷,微笑中,却是痕迹也无,声音也极是淡然,对周氏她是即怜又防,每想起与人周旋之事,都让她大感头痛,总是令人疲惫。
周氏那张娇媚的脸上又扬起笑意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姐姐真会安抚人,不过我听着也舒服了许多。现今终于知道将军为何如此爱你,你的性子是平常人所没有的。若我是男儿身,也会爱上你。”
“瑾儿……”挽衣心中忧虑重重,却也不便多说,平白添加苦恼。
挽衣回到自己屋内,子温睡了,便让林婆将孩子放下睡觉,自己也累得倚在床边,一只手托着香腮倦得也不多想,迷迷糊糊地也半梦半醒。
只觉得似有人来过,她挣扎着困意想醒过来,瞥一眼儿子的摇篮,只见雪白的丝被上面放了一块儿翠绿的玉佩。
挽衣连忙起身走过去,将那翡翠拿在手中,欲转身巡视屋内,便已看到了正在另一侧窗边那雪衣男子。
“亚默?”
亚默脸上仍是挂着份从容的浅淡笑意,怜惜地凝视着她。见到亚默像是看到亲人一样,不及开言,泪便坠下,心头仍是深深一震,默然拭泪道:“你这做干爹的怎么才来?”泪遂然滴落,逐渐威胁着泛滥成灾。
亚默喟然长叹,踱步到她面前,抬手帮挽衣温柔拭泪,不禁温言说道:“这些日子你过得舒心,哪里还需要我来?”
这话儿听得挽衣又气又恼,想是她曾气话告诉他,在她只剩半口气的时候再来,他还真是这样做了。
“你这是故意气我吗?”挽衣凝眸顾他,泪水却如止不住般往下滴落,心里却又是欢喜的,人真也是怪的,脸上笑时心里悲,心里喜时,脸上又是悲伤落泪,“那今天怎么又来了?”
“是我答应你的,今天看看你还有没有气在?”他黯沉的眼眸定定看向我,声音微微地颤着:“有着神仙的日子不过,偏要在这里受罪,与那些无聊的人周旋。”
“亚默!”挽衣动情地盯着他,这是唯一一次如此煽情地叫他的名字,这个男人到底要对挽衣付出多少才甘心?
见他脸上落寞之中带着心疼的神色,不禁心碎地说道:“不要等我了,此生此世我的心已经给他,你这样做没有结果的。天下女子如此多,你又何必非我不可?我已嫁过人,生过孩子,这些你都不介意吗?”挽衣心中明白,对男人来说,女人的贞洁似乎大于一切,但是他却不是如此想的。虽说他的思绪完全不合逻辑,但是为何连这些都不介意?我当真糊涂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亚默凝视着我,微微发怔。沉默良久,才轻叹道:“你把我亚默想得如此轻浮么?这可是让我看错了你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会这般惦念着你,但至今却没有别的女人能入这颗心,你又何苦为难我呢?”
“亚默……”挽衣低声喃呢着他的名字,人却被感动得无以复加,真是个傻男人。
“每一次看到你是心如刀割,因为你总是不快乐。也许你死后我也会没有生的意志,但这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我会保护你。现在还要保护你的孩子,所以我就当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沉沉道出,眸中闪烁泪光,又唤转眸看着挽衣说道道,“你千万不要忘记我,知不知道?一定不能忘记。十年、二十年,或是更久。我都在你身边,哪怕你看不到我!”
“亚默,我不值得,当真不值得。这辈子就当是我欠你的,来生再还!”挽衣心疼亚默这份痴心,泪水尤如未干,又再度涌了上来,心酸地望着他,“何日看到你有美人相伴,我才能安心。”
“你有确定是安心么?若有朝一日,我真有了女人,你也不会介意么?”亚默目光灼灼地看她,从未见过他眼里这样渴望有答案。
“我当然会高兴。”挽衣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并未真的想过,她盼着这一天,却又觉得天下女人都配不上亚默,更不知要为亚默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合意。
二人相视良久,沉默的屋内像是没有人一般。
须臾,亚默移走视线,轻叹道:“周氏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你小心便是。见你无事,我也就安心了,本不想再出现惹你落泪,可终还是不放心。”他面色始终是平静的,低眸盯着孩子,略一踟蹰,终究还是往外走去,只是快出门时,遗下深深一瞥,似有千言万语。
见到亚默的心情总慢这般喜悲相交,只是这会亚默又消失了,不禁悲从中来,走到儿子的摇篮边默默落泪。
“夫人,您怎么了?”灵秀进来,想看看孩子,见挽衣满脸泪水,惴惴不安地问道,“您不要紧吧,夫人,怎么哭成这般模样,要不要奴婢叫将军前来?”
挽衣连连摇头,她心知灵秀不喜欢亚默,也就不去提及,拭干眼泪,低声说道:“不必了,只是想起往事,有些悲伤而已。”
灵秀朝屋子里望了望也确实不见有何异样,只是挽衣手里握着块玉佩是她不曾见过的,但挽衣刚带着孩子从宫里出来,又想挽衣在朝中地位,只当是被赏赐了,没再多问。
“挽衣,你怎么了,我听灵秀说你哭了。”韩良臣不知何时奔了进来,“为什么要哭?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今日你进宫了?去见了谁?”
韩良臣一连窜的问题,问得挽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是惨淡摇头,紧搂着他的腰,任泪水滑落,喃喃地道:“良臣,我是不是很没用,变成爱哭鬼了?”
“出什么事了?”韩良臣不解地盯着挽衣,沉思良久,才柔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挽衣才不会轻易落泪,一定是真有了伤心事。”
挽衣听了,心中一暖,这男人还是懂她的心意,爱的简单真挚。她负了所有男人,就只为他这简单的爱,便也心满意足,别无他求。可就这样想着,仍是泪水不断,止也止不住似的。
“你到底是怎么了?”韩良臣见她哭得这样伤心,仍是担心她进宫被欺负了,紧紧抓着她纤弱的双肩问道。
挽衣定视着他灼灼期盼的目光,声音也浸染了泪意:“是亚默来过,他送了子温这块玉佩便走了,每每看到他,我便十分难过,良臣,你不会怪我吧?”
韩良臣释然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你要我如何怪你?怪你太善良了?还是怪你身上的魅力之大?”似笑非笑的语气,挽衣懂他是在说笑,轻瞥他一眼。
“我只怕宫里的人为难你,亚默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他能这样待你,我虽是吃醋,却也十分明白,爱上了你,又怎么能轻易自拔?”韩良臣又将挽衣拥进怀里,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叹息,像是为亚默叹,又像是叹自己对挽衣这般爱得入心入骨。
挽衣缓闭清眸,此生真是无憾无怨了。
不过,宫里发生的事,仍是让挽衣心有余悸,一双淡眉微微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