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见雪素一早便来找她,不禁担心地问道:“雪素姐,是不是陶姑有事?”她一心惦念陶姑的伤势。
雪素淡眉轻凝,看着挽衣,不知那陶姑到底怎么让她这般用心,须臾,方才开口道:“陶姑的伤不重,并无大碍,挽衣不必这样担心。”
挽衣闻言,长舒口气,脸上才算露出笑容,看着雪素又问:“那雪素姐找挽衣有事?”
雪素稍有犹豫,沉吟片刻,仍决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挽衣,不愿她们姐妹之间有隔阂。
“挽衣,我觉得,你还是防备一点陶姑为好。”雪素本就是个清高之人,不愿与挽衣绕弯子,话说得直接了当。
挽衣不禁蹙眉,“雪素姐此话怎讲?陶姑归降于良臣,待我不簿,又舍命救我,你我在沁香楼里见过那么多见利忘义的姐妹,深知姐妹之间的义字多重,你怎么会有这般想法?”
雪素听了挽衣的话儿,更为担心起来,过去挽衣都会与她商量,或是听听她的想法,这一次竟如此信任陶姑,怀疑她的用意来。
“我只是担心,总觉得这陶姑不简单。”雪素不愿与挽衣正面冲突,语气缓和地轻声说道。
挽衣却不解地看着雪素,心下想的是另一回事,以为是自己近些日子与陶姑太过亲密,冷落了雪素,才让雪素有了敌对之意,她并未怪雪素,便拉起雪素的手,笑道:“雪素姐,挽衣知道你为挽衣好,但你放心吧,陶姑这样的人反而重情重义,不会那么复杂的。”
雪素心知此时多说无益,心底轻叹口气,但愿如挽衣说得这么简单吧,脸上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见雪素不再说什么,挽衣妙目一转,心想,或许只有她能拉近雪素和陶姑的距离,她只愿这两个好姐姐也可以像她这般亲密,复又笑道:“今儿,我还没去看过陶姑,我随你去看看她的伤。”
雪素只好由着挽衣拉着回去,陶姑这阵子都在她和仇公子那边养伤,虽无大碍,本是可以回自己的营帐养伤的,只需每日去换药便好,但挽衣对陶姑的伤过为关心,非让陶姑留在那儿方便仇公子随时查看伤情。
彼时,陶姑见仇公子来为她换药,心念转动间,柔声问仇公子道:“仇大夫,雪素姑娘是天仙般的美人,你真有福气。”
仇公子听人提及爱妻总是一脸笑意,应道:“是啊,是啊,仇某三生修得。”
“这么美的人儿,随你不辞辛苦的四处行军更是难得,你也舍得。”陶姑故意说得心疼似的。
仇公子正为陶姑换药,心思并不在陶姑的话上,也放松了警惕,只是笑着无心应着:“是啊,她也是个苦命的人,本应该给她一份安稳,可惜家父不认她……”话说到这儿,仇公子突然收住了口,自知失言。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对外人说的。
陶姑随即从这儿话中听出一二,但见仇公子不说下去了,也知不能深问,便调转了话风,“只要你们二人恩爱,便也是最好的成全了。”
“嗯,嗯,是。”仇公子听得暖心,连忙应道,也就是对陶姑没那么提防了。
陶姑心里却又是一番波涛,仇公子这话儿分明是说他二人是私奔出来的,未得仇家认可,那么这仇家是何许人?陶姑拿眼打量着仇公子,见他气度不凡,举止优雅,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又懂医术,这样一来也并非不好打听出来,何况仇是小姓,打听起来也一定很容易。
正寻思着,挽衣和雪素自帐外进来,陶姑见了瞬时垂下双眸,面露痛苦地看着仇公子为她上药的手臂。
挽衣和雪素悄悄走到近前,看着还带着血的伤口,挽衣愈发心中内疚,一脸难过蹲下身子,轻声问道:“都怪挽衣不好,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妹妹待我情深义重,若是我们俩人换换,妹妹也会救我不是?”陶姑说着释然一笑,那份洒脱的神情,却真是让人感动不已,雪素见了也觉得是否是自己多虑了。
陶姑转眸睇一眼雪素,见她与挽衣同来,不禁心中疑惑,不知雪素对挽衣说过什么,但见雪素一脸黯然,挽衣仍是对自己关心备至,便又不担心了。
只是随着大军南行,天气也越来越热,极不利于陶姑养伤,伤口时时会出现问题,着实让陶姑受了不少罪。
刘广义见陶姑受罪心中不忍,见四下无人时,轻声对陶姑说:“这般是否值得?”那眼中心疼之色流露得没有半分掩饰。这些年在山中辅佐陶姑,说是为了大王的遗命,可真的又是什么,只有刘广义心里清楚,只是他不敢表露出来,怕惹美人怒。
陶姑因伤口反复恶化,确是吃了些苦头,脸色日渐苍白,颇显憔悴,她淡然一笑,“值不值得已然如此,还说他何用,不过,你让人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姓仇的名门望族,应是与医有关。”
“仇?那个大夫?”刘广义挑眉问道。
陶姑点点头,也不多说,刘广义没想到陶姑这一次这么认真,原本以为陶姑会临阵倒戈,路上解决掉韩良臣,但这已经过了长江还未见动作,越发不明白陶姑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但无论她做什么,他只会支持她,协助她。
有些人的爱,便是这样无声无息,又全力以付。
夏天的清晨,还有那么一丝清凉,一直在养病的陶姑,近日来伤口总算见好,有点精神。早早的便拖着绑着绷带的手臂走出营帐散步,没走几步便远远地看到了韩良臣。这个男人她志在必得,原本只是为了报复挽衣,可不知何时,她对这个男人关注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同,心里的那丝变化,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动心了。所以,她要代替挽衣,陪在他身边与他一共上阵杀敌。
韩良臣正走着,抬眸看到了远处的陶姑。自打陶姑受伤,他并未去亲自探望过,因男女有别,加上挽衣每天都在他面前念叨,他对陶姑的伤势变化十分清楚。
见陶姑也看着他,便走了过看,目光落在陶姑的手臂上,和声问道:“伤好些了?”
陶姑嫣然一笑,点点头,爽朗地说道:“一点小伤,哪想到会折腾了这么久,真是憋死人了。”
这般豪气的女人,韩良臣之前只认识一个,便是挽衣。这两个女人竟有如此相似之处,也难怪她们会这么快成了知己。
韩良臣扯开嘴角笑了起来,这样的女人总是让人心里喜欢的,“韩某还没有谢谢陶姑搭救挽衣之恩呢。”
陶姑不禁眼眸一挑,眼里像是有什么心思般,笑道:“这可是救爱之恩,韩将军真是要报答我呢。”
听她这一说,韩良臣点头笑道:“陶姑要韩某如何报答?”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这一笔我算计下了,日后若要韩将军还债,可不能食言哦?”陶姑俏笑着说道,似玩笑又似有几分认真,韩良臣一时间看得一怔。
“怎么?韩将军不会反悔了吧?”陶姑旋即问道。
“韩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食言。”韩良臣这等人哪会出尔反尔,立即说道。
陶姑闻言,莞尔一笑,不再言语了。只是那眼神,那笑意,总是隐隐让人觉得意味深长,说不清道不明。
二人便又一路回军营漫步走着,陶姑适时地说起治军之事,十分吸引韩良臣。
因这些天早早便要赶路,雪素一大早便去给陶姑换药,见她帐中无人,正四处寻找,看到她与韩良臣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微凝柳眉,原本就对陶姑心有芥蒂,才平息了几日 ,那感觉便又上心头,只是无奈于挽衣对陶姑那般信任,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来。
垂眸凝思片刻,雪素便迎着陶姑和韩良臣走去。
“陶姑,你怎么在这里?”雪素清音入耳,陶姑方才发现雪素已至面前,韩良臣心中坦荡,见到雪素温和笑道:“雪素姑娘早啊。”
雪素转眸看一眼韩良臣轻施一礼,“韩将军早,我去给陶姑换药,不想陶姑不在,便来寻了。”
陶姑心中不满,怪雪素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她与韩良臣难得的独处机会。雪素却一脸淡然,又转过头,笑看陶姑道:“陶姑,你吓坏我了,若是让挽衣知道我没照顾好你,又要气了。”故意说起挽衣来。
韩良臣听雪素提到挽衣,脸上便浮起笑意,“你们都是她的好姐姐,她怎舍得生气,挽衣胸怀博大,又哪会是小气之人?”
这样夸赞挽衣,雪素听得心里欢喜,余光又瞥陶姑一眼,见她眼眸微垂,脸色并不好看,心底越发看清这陶姑用意所在了,暗暗决定要让挽衣看清陶姑的真面目才是。
只不过,雪素不知,陶姑对她亦是如此,也早开始准备对她下手。
两个笑意盈盈的女人之间这般微妙的心思流动,只有不知女人心的韩良臣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为挽衣得此姐妹高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