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臣与挽衣二人自院中喝酒,回到京城,韩良臣便为挽衣找了侍女,一是挽衣伤势刚好,怕她操劳,二是挽衣终是地位不同,总不能没个丫头使唤。
新丫头这时来到挽衣面前,挽衣不禁看看韩良臣。韩良臣笑道:“这个丫头不错,是穷人家的女儿,手脚麻利,你看合不合意?”
小丫头站在挽衣面前,微微垂着头,看起来干净清爽,很有眼缘,只是挽衣目光游离,像是想起了什么,思绪也跟着飘了出去。
“怎么?不合意?”韩良臣看出挽衣心不在焉,不禁问道。
挽衣莞尔一笑,微微摇头,好似那些往事恍如隔世般久远了,淡然说道:“不,我只是想起了袭香和锦雯。”
锦雯是韩良臣送走的,那时他与挽衣之间正剑拔弩张,这时也不禁感叹,不知不觉间,已过数月,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
“是不是记恨我送走了锦雯?”他歉声问道。
挽衣牵唇摇头,“哪有什么记恨,只是一番主仆情义,锦雯与是霍将军买来的丫头,和我相处时日也不算多,我只是……只是担心袭香,不知她如今过得好不好?”一想到袭香腹中的遗腹子,再想到霍安江已逝,心里总是莫名难过,好像真的害了袭香一般。
“命运造化,谁又能知道谁的前程,既然想念,不如就去看看她吧。”韩良臣也与袭香熟悉,见挽衣挂念,劝道。
挽衣闻言垂眸,回到京城,是该去看看袭香,只不过,她不知道是以何种身份去见袭香,而霍府又怎么可能让她踏进半步?想必这时霍府恨透了她这个不祥的女人。
“怎么了?”韩良臣看出挽衣似有心事,追问道。
挽衣笑得苦涩,轻轻摇头,“我又有何颜面时霍府?又怎么见得到袭香?”说着,不禁伤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次日,霍府门前,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也不见人从上面下来,只是停在那儿没有响动。良久,便又走了。
挽衣坐在车里,她是想碰碰运气,或许正赶上袭香出门呢?可这样等了一个晌午也不见人,门房已经出来看了几次,她生怕被怀疑了,才叫车夫回去。
挽衣的马车才走,袭香随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那女人是袭香儿子的奶妈,袭香像是在交待什么,奶妈匆匆忙忙地走了。
“五夫人。”门房看到停在府门前良久的马车走了,才回转头,冲袭香打了个招呼。
“嗯。”袭香微皱眉头,似有心事,只应了门房一声,便要往回走。
“不知道是什么人?”门房兀自念叨,袭香以为在和她说话,抬头又“嗯?”了一声儿。
门房欠身一礼,说道:“哦,五夫人,我在说刚刚停在门前的马车。”
“什么马车?”袭香不知所以地问道,儿子病了,她正烦恼,并没有听清门房的话。
自打袭香生了个儿子,虽然霍安江不在了,这个儿子在霍家极受霍老爷的重视,终究是霍家的后代,袭香也算母凭子贵,得到一点尊重。
袭香恍然回神地看着门房,门房陪笑道:“五夫人有所不知,这一早上,门前就停着辆马车,也不下来人,也不走,我看那车里有个人一直在向外张望,不知是什么人,对霍府有什么居心。”
“哦?有禀报老爷吗?”袭香问道。
“还没有,怕惊动了老爷。”门房笑道。
“那你多加小心,若真有不妥,马上告诉大夫人。”袭香叮嘱了一句,便急急赶回自己那房,儿子的病才是她最牵挂的。
挽衣没看到袭香,心里略感失望,想她姐妹二人,情深义重,却近在咫尺不得相见,脸儿上便没了笑容,闷闷不乐地回来。即使是和韩良臣在一起时,仍有些郁郁寡欢,眼前着韩良臣出征在即,若再见不到袭香,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
韩良臣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略感心疼,男人总归是希望心爱的女人笑容常挂,怎么舍得她伤心难过。
又过了一天,挽衣正在房中百无聊赖,苦闷没有机会见到袭香。便听到丫头灵秀来报,“挽衣姐,有人在客厅等您,说是韩将军请来的客人。”
“韩将军的客人?”挽衣略感惊讶地看着灵秀,什么时候韩良臣的客人要她亲自接见了?这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回,“让我去见?”不可置信地反问灵秀。
灵秀点头,清声说道:“是,是来人这样说的。”
挽衣略作思量,整了整衣裙,便向外走,她想韩良臣既然这样做,必是有他的道理。
灵秀掀起内室的门帘,挽衣垂眸踏出屋门,抬眸间,人已怔住。
挽衣的脚像被钉住一般,一动不动,迎面而立的袭香亦是如此,如玉的脸上尽是泪水,姐妹二人,便这样相视而立,只任泪水决堤。
“挽衣姐!”袭香恍然回神般奔向挽衣,两个女人便相拥而立,泣不成声。
挽衣拥着袭香无语凝噎。
不知哭了多久,挽衣才推开袭香,仔细地端看,她的好妹妹脸上有几许沧桑,不知是否因做了母亲而越发成熟了。
“袭香,我的好袭香,快告诉我,生了儿子还是女儿?”挽衣破泣为笑关切地问道。
袭香抹去泪子,回道:“是个男孩儿。”
“真的?”挽衣兴奋地瞪大那双美眸。
袭香的儿子是在霍安江逝后才出生的,那时挽衣已被霍家切断了联系,一听说袭香生了个儿子,她打心眼里高兴,也替对她重情重义的霍安江高兴。
袭香连忙点头,“嗯,可惜毅儿病了,不然,定会带来给姐姐看看。”
“病了?可严重?请大夫了吗?”挽衣一听,便紧张起来。
“小孩子总是要闹些毛病,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袭香连忙安慰挽衣。
“可,你怎么会来的?”挽衣这才反应过来,纳闷地看着袭香,昨儿在霍府门前等了那么久,都没见着她。
袭香又执起衣袖,将脸上的泪擦了又擦,“是,是那泼韩五。”说到这儿,袭香不禁迟疑,不知该不该这样称呼韩良臣了。遥想当年,他们一起去霍安江的军营时,韩良臣还不过一个轻骑队长而已,如今来到韩良臣府邸,见了这般气派,不禁心中迟疑,想来韩良臣已不是当年。
袭香与挽衣总算止了眼泪,手拉着手坐下来,“灵秀,你去倒壶茶来。”
姐妹两个亲热地坐在一起,袭香才从头讲来。
挽衣的心思,韩良臣洞悉之后,便派人去霍府接袭香,韩良臣的身份今非昔比,接袭香出来也就容易得多。
“有人说韩将军请我来,我还奇怪哪一个韩将军,万万没想到是他。”袭香不禁感叹,曾几何时,她还提醒挽衣不要与韩良臣走的太近,对不起霍安江,谁知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世事弄人,我也不曾想到会是这般际遇。”挽衣亦是感慨,随即,眸含歉意地看着袭香,紧握着她的手说:“袭香,姐姐不知是不是做错了,让你嫁进霍府,却……”
“这大概就是袭香的命,又怎么能怪姐姐。”袭香释然一笑,不似当年的小丫头了,才一年的光景,一个人的成长便如此之大,到底是为人母了。
袭香又追问起挽衣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二人一会热泪盈眶,一会儿又兴奋不已,千言万语说个没完。又说到遇见雪素之事,袭香更觉一切皆缘。
几柱香过去,姐妹二人仍是滔滔不绝地聊得起兴,只是袭香惦念儿子,不得不回去,二人才依依惜别,挽衣欲邀袭香明日再来,又都顾忌霍家人,只好另作约定了。
韩良臣上朝回来,挽衣便像只小鸟一般萦绕在他身边,嬉笑颜开地说个不停,讲完见到袭香的喜悦,便拉起韩良臣的手,娇声道:“良臣,挽衣要如何感激你才好呢?”
韩良臣正在喝茶,闻言挑眸,眼底一抹笑意暗含着某种暗示般看着挽衣。那眼神挽衣瞬间便读懂了,娇羞地转过身去。
自挽衣受伤之后,二人也好久都没肌肤之亲,现在挽衣也好了,又这般情意浓浓之时。韩良臣心中一荡,早已无法按耐,上前一步,横身抱起那软软的身子,直向罗幔床帏而去。
谁知第二天挽衣再让人去接袭香,回来的人说袭香被霍家人关起来了。
“什么?”挽衣闻言勃然大怒,“为什么?”
“小的不知,只听霍家下人说的。”回来禀报的侍卫回道。
“快去打听清楚。”挽衣令道。
侍卫一走,挽衣便急得来回踱步,左等右等,坐立不安,终于等那侍卫回来,急匆匆地说道:“挽衣姑娘,打听到了,说,说是霍家的人,知道了您昨天见了霍家的五夫人,所以……”侍卫战战兢兢地回道。
“我?”挽衣提高了嗓门,不禁又似想到了什么,嘎然失声。
霍家的人竟然如此记恨,让挽衣始料不及。不过,她不能看着袭香受此委屈,既然霍家的人这般不讲道理,她也不再顾忌情面,“啪”地一拍桌子对那侍卫道:“走,去霍府!”
“是,挽衣姑娘!”
虽然,挽衣在韩家军已然是夫人地位,但毕竟还没有正式的名份,所有人仍是以挽衣姑娘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