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夙北随手接了过来翻了翻,摇头晃脑地啧啧叹道:“说来这陈府也可怜得很,本来大小姐是要进宫伺候圣上,二小姐眼看着也能攀门好亲,谁成想一夜之间就遭了秧,一个罚入宫婢,一个充入教坊司,一朝朱楼起一夕朱楼塌。”他点着杜薇的名字问道:“这个杜薇是要送往徐府二房的?”
那番子点了点头道:“据说是要给徐府四姑娘徐凊儿留的。”那番子补充道:“徐凊儿跟陈府大姑娘是同批的秀女。”
宫留玉一手搭着帽子椅扶手,一手盘弄着葫芦,此时突然插口道:“我记得陈府大小姐是穿了件极挑眼的裙子,这才被看中的,这裙子是出自这杜薇的手?”
江夙北心里一警,带了丝试探地半玩笑道:“您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可是要抢了我们的饭碗啊。”
宫留玉欣欣一笑,细白手指虚虚地敲着桌面:“我不过多留心了几耳朵,也不求什么,图自己一个心安,京里风浪大,我若是做个聋子瞎子,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江夙北动了动嘴角,这人看着一副翩翩公子的风骨,温润随和的气度,可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一个温和的公子哥不可能在官场这个吃人的漩涡里扶摇直上,一个外族女子生下的皇子更不可能让皇上万分器重,这如玉的皮囊下,没人知道藏了多少风云韬晦。可有一点谁都知道,他有权有势,却不是宫这个姓带给他的,他指点庙堂,也不全是为着骨子里留着皇室的血。
他想了想,还是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放低了姿态,托起袖子给宫留玉倒了盏茶奉上:“女人家左右就是那些把戏,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他点了点名册,对着那个番子道:“不是品行不端吗?你去把人给我带来,徐家老二近来在督察院春风得意得很,有些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倒想看看,要是扣了他亲口讨要的人,这老儿又是什么表情。”
那番子嘿嘿一笑,转身下去带人了,宫留玉掸了掸颜色赛雪的铁莲曳撒,漫不经心地道:“一个丫鬟,又不是他徐年开的爱妾贤妻,不痛不痒地,还没正式进徐府的门儿,就是打杀了又能顶什么事?”
江夙北微微低了头:“徐年开这是块硬骨头,督察院本就是限着我们这些番子的,轻易动不得,只好在这些小事上给他添些堵,不为别的,就图个心里痛快。”
宫留玉轻轻捏了捏眉心:“陈府是彻底不行了,那些观望的约莫也能掂出些分量了,这次是能消停地久些了。”
江夙北侧头看着他,正要说话,就见那陈二姑娘一身米色长褙子,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宫留玉的脚边,哀哀地扯着他的衣服就不撒手了。
陈二小姐名汀兰,人也长得如兰一般秀气清雅,她此时满面泪水,仰望着端坐着的宫留玉,哭成了一只暴雨打过的梨花:“留玉……九殿下,你救救我们这一家子啊,我父亲最是忠君刚直,怎又如何贪赃枉法呢?您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这事儿也该当看得分明,这明明是有人陷害我们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