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
当看到靠在床上的男人时，她下意识地便屏住了呼吸。
顾擎峯闭着眼睛靠在床头，身上压着一层有点厚的空调被，暖色的灯管在他脸上投下缕缕的光，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随着他的闭眼而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
樊梓下意识地朝他走近了几步，靠近了才发现。
原来他的眉毛并不是凌厉的剑眉，而是透着秀丽之感却又不显得女气；他的五官很精致，有种雌雄莫辩的美，带着几份冷魅之感，一身安静的气息更加将他这种冷魅精致的感觉衬托的淋漓尽致。
只是，现在他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似乎很不好的样子。
“顾总……”樊梓也顾不上害怕了，微微弯下腰凑近他，轻轻叫道，这才发现，他被细碎的刘海遮挡下的额头上竟然还渗着细密汗水。
樊梓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一急，伸手就要抚上他的额头。
然而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被深邃的浓墨充斥着，从中泛出的光凌厉的吓人，樊梓心中一惊，顿时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却又在一瞬间被自己狠狠压了下去。
几秒后，他似乎反应了过来，眼中的凌厉渐渐退去，眉头皱的更紧了，樊梓心口莫名地一紧，伸出的手就势就搭上了他的额头，冰冷刺骨的触感从皮肤渗透进身体，她猛地收回手，怎么这么冷！
“顾总，你怎么了……我去叫医生！”她慌张地起身，“对，郑郝，我去找他……”
说着，樊梓急冲冲地在房间里找着电话，没找到之后，心中一急，转身就要朝门口跑，却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别走！”
压抑的声音低低响起，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与清越，沙哑的让人心疼，樊梓心尖一颤，连挣扎都忘记了，只能趴在他身上让他抱着。
“你怎么洋了，身体好冷！我们先起来，去找医生好不好？”说到最后，樊梓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再坚强毕竟只是个普通女孩子而已，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事，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人，突然就这么虚弱，她有点接受不了。
顾擎峯疲惫地睁眼，看着她含了几分水光的眼睛，眸光微微一顿，但紧跟着身体一阵阵往外涌的寒气让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再管其他的。
“旧疾，郑郝来了也没……用，让我抱一抱，你身上的温度很……舒服！”到最后他也只是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话。
旧疾？樊梓身体一僵，任由他抱着，伸手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是不是很难受……很冷吗？”
到底是什么……会让人的体温不断地下降，甚至像是冰一样？这能受得了吗？好像，他身体的温度这短时间确实一直在下降。
顾擎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再一次收紧了些。
强硬的力道锢的樊梓有些疼痛，但是她咬着牙没坑声，“先松松好不好，我陪你躺好，这样你会很不舒服的！”
顾擎峯漆黑的眼睛愣愣地盯着她，瞳孔中闪过几份迷茫随即又被疲倦掩盖，手臂到是真的松了松。
樊梓心口泛起一阵阵酸涩，眨了眨眼睛，就着他的手臂躺在他旁边，又伸手将被子往他身上压了压，然后握住他拽紧的拳头。
“好些了吗？”
低低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带了几分担忧，几分哽咽，很熟悉的感觉！
顾擎峯紧紧抱着她，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感觉似乎没那么冷了，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又回到那年……
遥远的国度，破旧的小屋，女人温柔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的声音，相依为命的感觉……
……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身上的温度一直到快天亮时才慢慢回升，早上细微的晨光透过窗帘渗透进来。
因为长时间的保持着一个姿势，樊梓迷迷糊糊地闭着眼，整个身体都是麻的，可能因为连带作用，她的身体也冰冷的。
顾擎峯微微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底闪过一丝恍惚，又挺过一次了么……
“嗯……”略带痛苦的嘤咛声从身边响了起来，顾擎峯眸光猛地一闪，在看到身边的惨白着一张脸的樊梓时，瞬间皱紧了眉头。
昨晚的不清不楚的记忆慢慢涌回脑海，他眼中生平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情绪，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这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缓缓放开她，他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冰冷的温度让他眉头瞬间皱的更紧。
病情发作时，严重的时候，他身上的温度几乎接近零度，她还靠着他睡了一夜，她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紧紧只是因为自己那声“别走”吗？
……
人送到医院，经过一番查看诊疗后，樊梓的脸色才慢慢恢复了些血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是至少不那么吓人了。
郑郝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脸色平静中含了几分复杂的好友，压低声音说道，“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顾擎峯眸光微微一滞，没有看向他，只是淡淡看着樊梓。
郑郝微微叹了口气，“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对樊梓念念不忘了，她跟我们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我想在她的眼里，帮助过她的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心存感激！”
这也许就是善良吧，唐天盛与凌温婉那么伤害她，她也顶多只是不理不睬，别说是报复他们，就是骂都没见她骂过！还有……
“当年樊梓跟那人的事，你我虽然不清楚，但是以老爷子的性子，想必她也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听说她从来都没有怨过他，甚至连对老爷子说句重话都没有过！这样的人……你好好思量！”
郑郝静静说完这段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出了病房。
顾擎峯眼底闪过点点恍惚之色，周身的气息也瞬间安静得有些过分，整个人都似乎要与空气融为一体。
善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