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沉重得不可言喻的身心回到小园。这场仗,显然我输了。战略上战术上战斗上都输了。
我输在没有岳纯尔的执着,我太相信哥哥也太相信自己了,所以没有紧紧追随哥哥的步子,所以成就了别人的可怜,同时成就了自己的可悲。我还输在对爱没有任性,看到岳纯尔的可怜是或多或少由我和哥哥引起,我便内疚得不能自已;听到哥哥说要娶岳纯尔,我便连挽留都没尝试就举白旗退场。
走之前岳纯尔摘下手绳,一把扔到门口。她没有说话,可是从她眼里我看到恨,熊熊燃烧着的恨。
我走过去捡起手绳,吹掉上面的灰尘。上面的血渍像烙印一样烙在我心上,那是哥哥为我流的血。或许,我不该把它给她。
可我还是把手绳轻轻放到了桌子上,“哥哥说过,这手绳,代表他。”
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假装潇洒的离去。
尽管不舍得,可是,连爱我都能给她,还有什么不能给的?
哥哥,送走你给的物件,是不是就能剪断对你的爱恋?…
「删去你的影像,就没有遗憾。这次我很坚强,不再有幻想。」
原来,并不是每次掏心掏肺对人都会有回报。我以为,把自己的心踩在脚底,就能让她少点恨,却没想到她的恨如此的深,就算我割心割爱都没能让她的恨化开那么一点点。。
我是不是也该有恨。。或许我该恨冷雅然,是她把我的美梦捣碎、把我的幸福掐灭;或许我该恨岳纯尔,她口口声声说我害了她,难道她不是拿我的爱和幸福来抵押了吗?又或许我该恨哥哥,如果他当初就带我一走了之,舍弃他的冷家庄大少爷的虚名,就不会有今天交错叠加的恨。。可是我始终恨不起来。冷雅然很可怜,她从爱上自己哥哥的那天起就注定不会有爱,现在,她也用自己的身体偿还了,怎么恨?岳纯尔,我欠她,所以我双手奉上自己仅有的一切,如果要恨她,首先要恨的必然是我自己。。哥哥呢,因为爱,因为很爱,所以恨不起来。我不知道该恨他什么,恨他太白痴,当初把废人一般的我救回来,还爱上了怪物一样的我?还是恨他太有情有义,这个时候不离不弃地守在岳纯尔身边?
以前一直以为,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从不用付钱、花钱不用看价格那样的生活就是幸福。我一直以为穿过来后我很幸福,我是最幸福的穿越人。可是明明幸福和快乐的英文都是happy,明明我这么的幸福,为啥还是一点都不快乐?
「历史不断重演,我好累。」
我想我前世一定是个驴子,总是没有安定的时候,一辈子就盲目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又要开始打包走人,已经记不得这是我第几次收拾包袱了。感觉天大地大居然都没有一个小小的地方能容得下我,我总是习惯上一个地方之后便要打包走人,继续熟悉新的地方。
包袱怎么收都很简单,把颜凛送的几套衣服和首饰包好,把头上的首饰卸下,换上哥哥最初送我的玉簪。原来要走,即是这么的简单。
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从怀里掏出几个月前哥哥留给我的纸条,上面深深的折痕已经把“安心等我”四个字弄得有点模糊了。在上面加上五个字——保重,要幸福。没有署名没有日期,我希望,今后的每天哥哥都能幸福。。
压好纸条,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冷家庄里,除了哥哥,从来都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
“姑娘,你要去哪?”小桃带着侍女们端着午膳从园子外进来,看见我拿着包袱就问。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本来想直接从她身旁走过,最后还是停了下来,对着她冷笑道:“你家大少爷的夫人应该会很感激你,给她指了条光明的不归路。”
没错,从听到岳纯尔说她是听我园子里的一个丫鬟说我在晴阳亭她才会追去的那时起,我就暗自确定是小桃了,除了她,谁还能在我的园子里说得上话?岳纯尔总不会笨到去听一个种花的连我都不知道名字的侍女说吧?
“姑娘,小桃不明白。”小桃不卑不亢,“大少爷前些日子把园子里的所有人都查问了一遍,还带走了园子里的几个姐妹,小桃真的没牵涉其中。”
“呵呵,是么?”迎上她的目光,能说谎说到她那程度也不容易啊。“那小桃又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呢?更是何必每日在我的饮食里加入失心散呢?”
看着小桃的脸色变了几变,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前几天还没知道事情的发展,一直生闷气为啥坏蛋哥哥还不来看我,于是也就把闷气撒到食物上。拿着银针朝着那些鸡鸭鱼插呀插,巴不得把他们当成坏蛋哥哥来扎针。结果就插出了个黑色的针头。后来就知道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了失心散。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好几天,发现每天每顿饭里都有这毒药。
失心散,顾名思义,量大的话,吃了就没了自我,成了个疯疯癫癫的人;量少的话,吸入者就像一块铁慢慢被腐蚀生锈,不过最终都是一样,会让人失心、变疯癫。
冷雅然恨我,岳纯尔恨我,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人可能也恨我,所以究竟是谁要害我,我不得而知。我以为后宫很黑暗,原来社会上到处都很黑暗,但凡牵涉到男人的,都注定不能平静。
小桃没有解释。而我一个要离开的人,知道了也没意义。所以我也没再问,绕过她们离开。
大概,我走了,冷家庄就能平静一点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