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梦到当时的情景,以旁观者的角度。”她的眼神放空,喃喃道,“我看着自己被车子撞飞出去,砸到路牌,倒在路上,鲜红的血大片大片的从我身上往外涌,我的白色裙子染成了红色,许多人尖叫,喇叭声非常刺耳,我看到他傻站在原地,然后惊慌的跑过去抱住我,无措的叫喊。”
谭音蹙眉,这个女人的病情比她预料的要严重,“然后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周子知突然闭了一下眼睛,“看不到了,那个情景我每天都会重复。”
极快的,谭音的脑中勾勒出全程都用“他”来代替的男人,她盯着周子知,“在你付出生命以后,他有了新欢,背叛了你们的爱情。”
周子知的神经条件反射的一缩。
谭音轻叹,“真是可惜。”不知是指那个人还是指周子知。
越在乎越痛苦,恨是遗忘不掉的,只能面对。
周子知需要克服车祸留下的阴影,对那段感情真正放下,彻底从那片灰色区域走出来,没有人能帮得了。
“说实话,你这类的病人我接触了不少,但你是唯一一个分文不取。”谭音用她的方式化解沉闷,“机票钱还是我自己出的。”
虽然她面无表情说出来的效果微乎可微。
“我不建议你服用大量安眠药,那不是什么好事。”
“试着听点轻音乐,养一只小宠物,看看书,和亲人多走动走动。”
“我忘了你是个艺人。”谭音说,“最没有自由的职业。”
“艺人的面比普通职业要多,很多人会混淆他们的戏里戏外,深迷他们饰演的角色中出不来,不过……”
“我认为一个联申的总裁,不至于会犯那种低级的错误。”
周子知抬眼,目光还有些潮湿,却已然清明,“你是他请来的说客?”
“看你怎么理解。”
谭音细长的眼尾挑了挑,窥觑郁泽的女人太多,能让郁泽重视的只有眼前这个。
“希望下次再见面,是参加你和郁泽的婚礼。”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甚至不给周子知反驳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郁泽嘴边的烟燃了大半,他从烟雾看过去。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受伤太深,遭受过沉重打击,会导致阴影面积会成倍增加,受自我保护意识影响,会排斥,逃避,甚至惧怕他人的接近。”
“多陪她做放松的事,看看美好的东西。”谭音说,“给她时间。”
郁泽吐了个烟圈,“哭了吗?”
谭音把笔记本收回包里,“我觉得她不是能在人前痛哭的人。”
“想不想知道你在她的精神领域占据了多大的空间?”
郁泽弹掉烟灰,“这种事还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他会自己发现,感受。
谭音耸肩,“祝你好运。”
她走到门口,周子知从房间出来,送她下楼,看不出任何异样。
是个很会隐藏真实情感的人,谭音突然想回去看看这个女人的作品,她在上车前对周子知耳语了几句话。
郁泽,“谭音跟你说了什么?”
周子知看他,“谭音说她喜欢你。”
郁泽挑眉,“喜欢我的人多了。”
周子知嘴角抽搐,虽然这话是事实,但是从当事人嘴里听起来还真是……自恋
郁泽说,“她是有夫之妇,有时间我带你去她家,你会见到她的丈夫,是个……”郁泽想了想,“很特别的人。”
周子知奇怪的看着他。
郁泽说,目光灼热,“我在解释。”
周子知说,“我没多想。”
郁泽失望,有时候我很期待你能多想。
圣诞节那天,《狭路》上映,周子知去贡献了一票。
看电影是很放松的一件事,比较适合跟关系很近,三观相同的朋友一起,坐在电影院里感受人物的喜怒哀乐,身临其境,尽情哭笑,不用遮遮掩掩。
乔楠的宝宝感冒了,她没时间,周子知一个人来了。
身旁的座位一沉,周子知忽然扭头,看清坐下来的男人,她呆了一下。
隔着跳跃的空气,眼神交错,他们没有一句交流,收回视线看着大屏幕。
电影落幕,有人意犹未尽,有人抱怨不值票钱,也有人压根没看剧情,一脸幸福的带着爱人离开。
座位上的人散了,整个电影院渐渐变的冷清。
郁泽从大衣口袋拿出一颗糖递给周子知,那糖的形状像小兔子,精致可爱。
周子知剥开糖,甜味绕着舌尖扩散,侵入心底,她说,“我们试试。”
郁泽一怔,那一瞬间,他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