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轩沉默的看向席文瑾,骨节分明的手同样端起了面前的青玉酒壶。却只是倒在银碗之中。头一仰,酒便入喉。不似战场上火辣辣的畅快,更似多情人家的小酌小饮。
苏轩心中暗自惋惜,他终究是不喜欢云京城中的风气的。他眯了眯眼睛,仿佛看到了当日肆意疆场的时光。
听到席文瑾的状似低喃的问话,苏轩不语。又阖了眼。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傅战此人的生平。
当日,先皇缠绵病榻,大玥趁机生事。在祁鸣边境幽州挑衅生事。当时朝中无人可用,苏轩本是想自请出战,却被先皇以年纪尚小为由困在云京。尚是太子的席景阳无人可用,没办法任用当时被招安的草莽傅战为将。
尽管任用草莽在当时朝廷之上备受争议,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席景阳力排众议,甚至动用了秘密训练的一支军队,强行抄了几个反对声音最大的官员。暴力镇压下,傅战,一个江湖草莽,就这么堂堂正正地挂帅出征了。
政局混乱之时,傅战竟出人意料的震慑了大玥,幽州成功被保。云京城中太子席景阳也凭借此事得以迅速掌握朝政,清除异己。
等到太子登基,傅战被封为北平将军,是当时武将中的第一人。其威望如日中天。但是关于幽州的这一段,却在祁鸣纪事中不被提及。各种猜测都有,康平皇却好似并未听到众人疑惑,对此事不发表任何提问。
只是等到大玥再次进击祁鸣时,傅战连夜入宫与康平皇商议。那一晚,御书房的灯彻夜未灭。
不知傅战究竟与康平皇定下什么协议,次日康平皇便下令让苏轩出征,傅战因旧病复发回封地静养。
今日傅修文能出现在云京城中,还能堂而皇之地耍他傅家大公子的威风,想必傅战是要有所动作了。
苏轩睁开眼,定定的看向席文瑾,“傅战此人本是草莽出生,能到达今日的成就,绝对不是表面的憨厚老实,傅修文的出现恰是一个契机。小席儿你要当心了。”
席文瑾内心早有盘算,听到苏轩这样讲也并不意外。傅修文那人虽是个花瓶,但也是个有身份的花瓶。傅战就得了这么一个嫡子,却将嫡子刻意培养成这么一副德行。能以后代传承为代价,做到这个地步。
傅战此人,够狠!
席文瑾想了想,又定眸看向苏轩,凝视许久。就在看的苏轩内心开始忐忑之时,终于开口:“苏轩,我能信任你几分?”
苏轩只愣了愣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席儿你该知道,皇宫之中,向来不谈信任!”
席文瑾扯了扯嘴角,心内苦涩。苏轩说的不错,从来皇宫之中,只有利益。经过那么多次暗算,她今日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席文瑾又啜饮了一杯酒,将心内苦涩压下。苏轩,是她少年时代唯一的情感寄托。父皇继母后薨后,将精力都投放在朝政之中,对她的关心更多的像是赌徒孤注一掷的疯狂。
而苏轩…席文瑾内心无奈。对苏轩的感情,是一份说不清道不清的思绪。
席文瑾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忽视心中的苦涩。浅笑开口:“皇叔,依孤所知,傅战此人野心不小。除手中紧握的祁鸣三分之一的兵权外,他私下还另外有一虎符,只有出示他傅战的这个虎符,方可调用傅家军。”
苏轩愕然,他是知晓傅战的野心的。却不知他竟然私自制造虎符,将整个祁鸣三分之一的兵力集中在他的傅家军中。更惊诧于席文瑾手中的情报,竟然连这种高危的消息都能打探出来。五年时间,她竟成长到如此地步。
苏轩心中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这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是怎么回事,当然,他选择性的忽视了一种心疼的情感。
苏轩喜怒难辨的声音响起:“那小席儿又打算如何?”
席文瑾笑,“苏轩,我同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苏轩挑眉,“小席儿你可是认真的?”
席文瑾嘴角勾起一抹娇媚笑,袅袅起身。向房中的四季花屏风走去,回头眼神示意苏轩跟上。
苏轩面色平静,眼神深邃。站起身来毫不迟疑地向席文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