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问道:“殿下今年可是十五岁了?”
席文瑾懒洋洋地抬眸:“小林儿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勿需忧思过度。”
林晓一脸抽搐:“……”殿下你这么任性好吗?皇上和大臣们约定的五年之期就快到了,您这平日里无事生非的,大臣们都在物色宗亲世子了好伐,您这个太子就快被废了你知道吗?
但是,林晓看着眯着眼睛,瘫在贵妃榻上的太子殿下,默默地咽回了冲上嘴边的话,转身出了殿门,他要去准备晚膳了。真是悲哀呀,他明明有着快意江湖的生活,为什么要跑到这东宫来当管事公公啊。
那席文瑾知道吗?她当然知道,朝中的那些迂腐老头,自从父皇立她为太子以来,就没有消停过,每天就数着日子等着五年之期的到来,早就物色了不知多少儿郎,就等着进献给父皇当皇子呢。
念及此,文瑾换了另一种睡觉姿势,吐出一句:“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昨日送的琉璃镜真真不错,光可照人呐,不知家中还有多少珍奇物品,改日定当亲自上门打打秋风。”言毕,便合上了眼。
康平五年,皇后去世,皇上于皇后百日热丧过后,亲自牵着公主席文瑾登入紫宸殿,立于龙椅之侧。众臣面面相觑,不知皇上此举何意。更有谏议大夫张正直接启奏:“圣上,自古以来,后宫女眷一律不得干政,不知圣上将公主带至紫宸殿,此举何意?”
皇上并未说话,只是摸了摸公主的头,坐在龙椅,看向礼部尚书,沉声发问:“何元安,朕且记得,祁鸣开国太祖立下祖训,后代太子,须为正宫皇后所出之子,是也不是?”
何元安:“启禀圣上,祁鸣祖训的确如此。”何元安回答,正在思索皇上此问何意,突然,何元安面色大骇,重重跪于地上。
“皇上不可啊!储君之事,向来是国之根本,皇上三思啊!”闻礼部尚书此言,众臣惊惧不已。皇上今日之举,竟是想立公主席文瑾为东宫太子!这,这怎么使得?
众大臣纷纷跪拜,大呼不可:“皇上,太子之位,关乎国本,怎能立公主为东宫”“皇上请三思啊!女子为太子,从无此例,怎可因皇后所出便如此轻易定储”更有激动者,大呼:“女子为东宫!大逆不道!国之将亡啊!”
在场臣工,只有二人不曾发话,一个是已逝皇后的父亲,丞相顾风,他沉默地望着龙椅之上面色坚毅的圣上,心里长叹,皇上竟为了保住然儿的孩子,做到如此地步,不惜将东宫之位授予瑾儿,眼下后宫无主,各路嫔妃争相上位,手段百出,更何况瑾儿是宫中唯一子嗣,难保她们不会杀瑾儿以后快。立为太子,虽说会引起她们更多的记恨,但却无疑为瑾儿争取了活命的机会。
顾风转眸看向外孙席文瑾,只看得见她小小的身子僵直,拳头早已捏的发白,饶是经过三朝大风大浪的顾丞相,此时也不禁微微红了眼圈。
他向前一步,面向百官,历经官场沉浮的脸不怒自威,殿中争执的众人不禁闭上了嘴。
“诸位同僚,听老朽一言。我祁鸣太祖铁血沙场,历经艰辛创立我祁鸣王朝。在太祖征战的数十年里,太祖皇后不离不弃,其建立的燕云卫更是横扫疆场,为我祁鸣创下显赫功绩。太祖感其情深,不仅为其解散后宫,更留下训言太子之位,必为中宫所出。依诸位所言,若我皇室女子当真不堪,那诸位可是看轻了太祖皇后?”
言及至此,顾风脸上已有怒容。百官默然无声,太祖皇后是传奇女子,若非太祖皇后执意拒绝,太祖皇帝已在龙椅之侧添加凤椅,让皇后与其一同指点江山。
这时,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太祖皇后确是我祁鸣之福,诸位若看轻她,难不成是想掉脑袋不成。若真是如此,本王大可满足诸位的心愿。”
说话的便是此前另一个未曾发言的安王苏轩,虽说是先帝义子,但十岁便入战场杀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身上散发着的,是二十岁少年没有的狠辣与杀气。众臣噤若寒蝉,默默无言。
高坐龙椅上的康平皇见百官无声,直接下诏:“今,皇长女席文瑾,年十,天资聪颖,仁慈豁达,恪尽孝道,品行卓绝,将来可为天下君,故册其为皇太子,移居东宫,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百官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他们更不想掉脑袋,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在沉默了片刻后,百官跪地“微臣接旨。”至此,席文瑾便成了东陵大陆上第一位绝无仅有的女太子。
席文瑾昏昏沉沉的醒来,今日她居然又梦到了当日被立为太子的情景,她年幼的印象里,只有众臣将她批判的一无是处时她内心的惶恐,那时她看着殿中一张张狰狞的脸,心中恐惧无以复加,她牢牢的攥着拳头,却在这时跌进了一双带着嘲弄的眼里,在看到她的视线时,眼睛的主人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变得沉静如水。
她恐慌的心慢慢平复,直到听到太尉赵普宁的声音:“圣上,臣等今日愿接受公主为皇太子,皆因敬仰太祖皇后。然,太子毕竟是社稷之本,臣等泣血恳请圣上,若五年之内,太子不曾做过于江山社稷有功的事情,愿皇上能废黜太子,在宗亲中挑选世子过继到已逝皇后的名下。”
文瑾看到,父皇的眼睛顿时变得暗沉,但阶下太尉的严肃脸不曾有过半分慌张。对视片刻后,父皇吐字:“朕允了。”
回忆到此结束,文瑾今年已经十四,再过一年便是五年之期,然这两年内,她每日醉心于如何过着更舒适的生活,让臣工们在失望的同时,又紧锣密鼓的敲定过继的世子人选,忙的那叫个不可开交。
文瑾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继续想着户部尚书的家财,寻思着怎么能拿到他的暗账,抄了他的家。想到户部尚书家中的富丽堂皇,文瑾幸福的眯了眯眼睛。起身正要唤林晓传膳,便见林晓已经入殿,笑出声来:“小林儿真是越来越懂孤的心了。”
林晓的眼角抽搐了,低声道:“殿下,皇上宣您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