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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妫府之变(三)

对于风璃的疑惑男孩却并不搭理,只是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风璃之后自顾自的说道“本尊想起来了,小璇已经不在了。”冷哼一声又道“当年她弃本尊而去,还以为是为本尊好,她那里知道自她走后本尊便一直陷入沉睡,意识混沌。若非伏翳那小子找到本尊,说带本尊去找她,本尊又岂会委身在他身上。”

风璃听的云里雾里,她却不知眼前的男孩正是离火。其实伏翳当年取离火并未像白芨想象的那般与朱雀星君大战几百回合,不过只用了这么一句承诺而已。离火有自己的意志,朱雀星君只是他的守护星君,倘或离火自愿为谁驱使,朱雀星君自然不会横加干涉。不过也正如他所言,他委身与伏翳时多半时间是在昏睡,只是作为回报分出一部分力量借他驱使罢了。

“本尊却是没料到,他找到的竟然是你。”那晚伏翳将他交给风璃的时候他尚未清醒,意识混沌之时觉察到熟悉的气息便习惯性的过去了,此后倒是比在伏翳那睡的更安稳些,几百年没有如此了他委实不愿醒来,若不是感觉有人闯入幻境恐怕再睡个百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风璃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人儿一口一个本尊,又想到他叫伏翳“那小子”时的口气,若是换到别的时候她怕是早已笑了出来。眼下笑不出来是因为男孩语气虽有怨怼和不满,但神情却十分落寞,听他的那些话似是被一个重要的人抛下了,虽然对方或许是为了他好,却依然让他伤了心。

风璃想到风凡当年重病差点要离自己而去的情形,不由得对眼前的孩子心生怜悯,正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时,又听他道“罢了,即使本尊恼再她几百年可又有何用,好歹活了这么久,前尘往事记那么清楚徒添烦恼。不过你既然是她留存于世间的唯一血脉,念在往日情面本尊自然要帮她好好守着你,想来这也是伏翳将本尊给你的用意。只是眼下你神识未醒,肉体凡胎,想要驾驭本尊之怕早的很,你告诉他若遇危难,本尊自会相助,回去吧。”

男孩话拉拉杂杂说了一堆的话,谁知话音刚落便伸出食指点在风璃眉心,这看似轻轻的触碰实则是他用内力将风璃的意识从幻境中强行推了出去。风璃只觉得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去,一种从云端坠落的感觉向她袭来,心里一慌便睁开了双眼。

伏翳始终观察着风璃,当看见她在睁眼的瞬间眉心一闪而过的火焰印迹时,轻抿的薄唇微微有了些笑意。一开始他并未对风璃提到幻境之事,毕竟以她凡胎之身进入幻境并非易事,原打算循序善进的引导风璃,哪料到他终究是小看了她。眼下这个速度比他之前预计的快了许多,虽然过程出乎他的意料,但最终的结果确如他所想一般。

此时床上的坐在那里还有些茫然,刚刚还一片白茫茫的一下又回到屋内,眼前景物跳转的太快她有些怀疑自己刚刚不过是她在打坐时不小心睡着而做的梦,如此愣神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伏翳见她回神淡淡的开口“见到离火了?”

风璃本能的摇了摇头,她并没有看见有火,可当这个念头刚一起来脑海中男孩的身影便浮现在她眼前时,她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伏翳道“你…你是说......那个小男孩?”

伏翳勾勾嘴角对风璃的错愕一点也不惊讶,只点了点头回道“男孩的外表不过是离火幻化出的形态,他的年纪几乎与天地同寿,却十分爱好装嫩。”

风璃闻言不禁汗颜,心道果然不能拿凡人的眼光去看待非凡之物,回想他说话的口气也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称呼伏翳,想来与天地同寿的…如此称呼确然当得起……

原先还以为自己是做梦的风璃此时也有些明白过来了,想到刚刚离火对她说的话心中有诸多疑问,虽然她不知道小璇是谁,但从离火的言词中她觉得,那个小璇似乎与她以及她的双亲有关。奈何彼时她无法开口,父母又仙逝已久,想到离火与伏翳熟稔便觉得他也应该也知道一二,于是便将那些话又复述了一遍与他。

伏翳听罢并未直接回答,只坐在那里用手指一下下的扣着桌子,片刻之反问风璃“两年前我自救你时便发现你毫无修为根基,丹田一片虚无看起来不像是修行过的样子,我那时想你不过初上蜀山没太在意,如今已是两年过去,你依然半点修为也无,不知这是为何?”

“呃...”风璃原是想让伏翳为自己解惑,却不料他话锋一转说到了自己身上,老实说她的那些理由说出来会显得自己十分不争气,但犹豫良久到底不愿对伏翳隐瞒“我对成仙没什么兴趣,只想早日下山做个悬壶济世的大夫,与凡姨相依为命。”虽然想早日下山报恩也是其中一个理由,但放眼蜀山,有多少修仙之人抛家舍业,虽说为大义、为苍生,可她委实做不到如此,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姑娘而已。

其实不修仙这件事儿风璃觉得自己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了,即便如此也让伏翳听的直皱眉。伏翳心里有些微恼,有些事风璃尚不知情亦不能让她知道,当初原以为她上了蜀山由山上那帮老道教导也好,却没想到她是这般想法。看来小时候的那个意外对她影响颇深,只是他当年为让她降生着实费了一番心力,眼下又怎会轻易容她再入轮回?

心里略一思量伏翳抬眼对她道“你意识所入的幻境名为南离山涧,是离火上一任拥有者所建的世外桃源。据说那里是个堪比仙境的地方,此间山水除他二人旁人皆无缘得见,就连我亦不能进去。”离火的性子其实懒散的紧,自打有自己的神识起他已不知活了多少万年了,以前上神还在时他还精神些,时不时关心一下三界之火,自打上神们寂灭后,他越发对什么都不上心了。

他的安危反正有朱雀护着,便时常变回原身随处找个地方就睡,千百年来沉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后来遇见了她,到算是彻底给自己找了个固定睡觉的地儿。对于离火的这种行径,她却是十分看不过眼,心里总不明白怎么一个上古神物这般不讲究,就算要睡也要找个环境舒适的地方才配得上他的身份,这才亲手建造了这个幻境专门给离火用来睡觉。南离山涧的名字也是她起的,这里南离指的正是离火,因为在四方位中离火主南方。

他虽然拥有过离火一段时间,但自她不在后,离火便对南离山涧下了禁术,这世间除了他自己恐怕也只有风璃能进去了。伏翳一边回忆一边慢慢的继续道“自上一任拥有者离世后离火几乎没出过南离山涧,你能进入他的幻境是因为他与你爹娘有些渊源,至于你说的一片茫茫白雾和不能讲话也却如他所言是你修为不够所致。”顿了顿伏翳想到风璃时常挂在嘴边报恩的话又继续道“其实不仅是他,我与你爹娘亦有些渊源。虽然我屡次救你,但我也曾对你说过,你并不欠我什么,这一切只是我与你娘亲的承诺而已。”

风璃此前也曾想过为何伏翳会对自己这般好,总是在她危难之时相救,她心里有千般设想却独独没想到此处。原来他之所以这么对他是因为她的父母,听到这个答案风璃觉得自己应该开心才是,毕竟他们再不算不相干的人,父母的故人与她而言也是故人,但心里却没来由的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风璃尚不及细想,本能的反问道“原来你和离火都认得我爹娘,不知你们如何相识的?不知我爹娘是怎样的人?”虽然她与风凡情同母女,但在风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憾,“爹”“娘”二字在别人眼中是多么普通的字,日日都能念在嘴边,与她而言却是这辈子都在没机会叫出口的。

年幼的时候她曾缠着风凡打听爹娘的事,但风凡总是不愿多说。她除了知道自己家里从前大概的境况,对爹娘几乎一无所知。她常想着若有人能与她讲讲爹娘的事儿,与她而言也是种念想,这样她偶尔想起来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面对风璃期许伏翳却并不打算回答“我与你爹娘的事儿尚不能与你知道,至于其他的你若想知道,不如去问问离火。它与你爹娘的渊源可比我深,能告诉你的故事亦比我多。”

“可是...可是我在南离山涧中无法开口说话啊。”离火虽在她这里,可在幻境中她口不能言又如何去问。

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伏翳淡淡的道“想要说话倒也不难,倘或有一日你的修为能看清南离山涧中的山水,便可以开口向他提问。想来以你的资质,十年之内应能做到。”

伏翳既不愿多说她也无奈,想到十年修行她不禁苦笑。若她真的决定修行便要在山上再呆十年,她不怕苦,可一想到与她相依凡姨,不知这十年里她独自在山下将是何种光景。伏翳给的话无疑在风璃的烦恼簿上再添一笔,只是烦恼虽多亦有轻重急,眼下山庄的事还要解决,她在他房中一座便是两个多时辰,眼下天色渐晚,她也不好再待下去便辞了伏翳去看了妫梓和竹居的病人。

次日一早白芨在妥善处理了那些下人的尸首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山庄,他担心风璃一人又要照顾病患又要顾及妫梓会忙不过来。好在他回来时病人的人情况已得到稳定,妫梓也可以下床走动了。

原本妫老爷想同白芨一起来山庄,他得知妫梓已醒便想来问问山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老夫人这一走,又要开土建祠堂,一堆事儿等着他处理委实也走不开。

白芨见妫老爷如此,又想到夜间听到风璃与妫梓的谈话,想来若被妫老爷知道是妫梓下的药,即便她是被蛊惑的,定也免不了一顿责罚的,想来不过是平添了麻烦。眼下要紧的还是先抓住下蛊之人,如此一想白芨便主动将调查山庄的事儿揽在自己身上。

对于白芨的能力妫老爷自然心里有数,见他愿意帮忙十分开心,亲笔书信一封给妫承,只说自己将山庄全权委托给白芨,让他全心辅佐。

得知父亲不来妫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并非想逃避责任,只是如果不亲手抓住凶手她实在心有不甘。但面对白芨时她又有些迟疑,相比被他厌恶,坦白对他的感情才是让妫梓更害怕的,她此时有什么脸面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喜欢他所致?

风璃明白妫梓的惶恐,两人商量后决定不提碧霞挑拨两人关系的那些话,只道是因为不想太早成婚,其他原委该是如何便如何。

两人并不知道那夜的对话白芨早已听的明白,白芨也并不打算言明,妫梓纵然有错也是他们妫家门内之事,他一个做师兄的也不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没脸面。于是在妫梓讲述事情经过时他未发一语的静静地听着。

待妫梓说完风璃又接着她的话补充了一点自己对这件事的分析,此前她曾对白芨说过,怀疑上将和山庄的事是一人所为,眼下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只是这其中有一点她十分好奇“若上江的事是为了钱财,那妫府的事便是冲着妫老爷的昆仑雪山参而来,我心奇怪不知此人要这样东西意欲何为?”风璃对昆仑雪山参也有所耳闻,传说此参可解百毒,又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不管是直接食用还是拿来炼丹都是很好的药材,只是产量极少,百年也难得几株,更何况是千年的,所以被昆仑视为至宝。

白芨听完风璃的分析却突然笑了“我这里或许可以解你疑惑。”

风璃惊奇“师兄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白芨点头“今日一早送“梦魇”回去的师弟传了消息回来,说“梦魇”的毒陆师叔已在研制解药,大约半月便有结果。另外他又在信中提到回山时偶遇在蜀南游历的弟子,据那弟子所说半年前白苗族的圣女触犯族规,却在即将被处极刑的那夜潜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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