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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再遇恩人(二)

妫府的山庄就建在这九曲山中,出了城镇入山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九江城除了岷江另有一处美景就在这九曲山中,这便是有仙女镜之说的映秀湖。

想传此山原先并没有此湖,五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刚平息不久,一日夜里忽然狂风肆虐雷电齐鸣,顷刻之间大雨如决堤的天河之水般从天而降。此番动静惊醒了不少当地的百姓,这城中有位贩药材的老丈,见这阵势赶忙去收拾白日晾晒在院子里的药材,却不想刚跨出院门便见一道惊天红光直坠入城外的九曲山,老丈当时吓得不轻,以为又有妖孽作祟,好不容易熬到天明,招齐了乡亲打算如山一探究竟。

一众乡亲顺着老丈的指引寻到了半夜红光坠落的地点,没看到妖魔却发现了一汪清水湖。湖面大约百尺来宽,湖深难测,其面平静无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左右未见别的异常只是多了个湖,便都散了。后来的经年累月中,这湖水滋养着岸边的草木,让整个湖泊被繁花绿意包围,有人说这湖水像面镜子,天上的仙子从上路过时都要招商依照,如此才有了映秀这名字。

妫府的山庄正是临着这映秀湖而建的,山庄并不是太大统共不过三个院落,正中间是会客的厅堂,左边的院落是主人的居所称梅苑,右边是客人的客房唤竹居,客堂正后方便是妫梓口中的温泉所在兰园。每年只有七、八两月妫老爷和妫夫人才会来这里避暑,其余的时间便只有身子不大好的老妇人在此养病。

其实说是养病,不过是年龄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了,妫老爷接手管理妫家以后,老夫人便一个人躲到山庄寻个清净罢了。

风璃和妫梓一早用过早膳便动身了,两人到了山庄将行囊交给下人后就去拜见了老夫人。风璃本以为似妫府这般家业的老主母想来应是个很严厉的人,却不想这位老夫人和蔼的紧。

妫老爷和妫夫人也算是老来得子,年近四十才有了妫梓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又因得身体的原因年幼便被送离了家门,如今一回来便先来探望祖母,却是让老夫人一顿心疼,只说委屈了她,这许多年都不曾在父母跟前承欢,在外面定是受了很多苦,祖孙二人一顿痛哭,这番情景又勾起风璃对木寻风和风凡的忧思之意。

旁边有侍女见二人如此便赶忙安慰,说老夫人年纪大了,万不能这样伤心太过,妫梓一听也不敢再哭了,忙跟着一起安慰。好一会终于让老人家心绪稍微平和些,风璃见状便说起这些年在妫梓蜀山的事儿,当然都是捡的开心的说来逗老夫人笑的。

妫梓自然也不甘示弱,她偎在老妇人怀里尽显小女儿的矫态,直委屈的说风璃才是那个总让她提心吊胆的人呢。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倒老夫人十分欢乐。

风璃看着妫梓着实有些羡慕,她出生不过数月家中便只剩她和风凡两人了,虽然这些年风凡又当爹又当妈的将她抚养长大,但其实风璃委实不敢再风凡跟前如此撒娇,她知道风凡这些年活的其实很累。

那一双落寞的眼睛却不小心落进了老夫人的眼里,她一手抱着妫梓一只手将风璃也拦进怀中“孩子,你别看小梓这般说你,她其实心中可是心疼你的。这些年她与我的书信篇篇都有你。你这样好的孩子身世委实可怜,从小到大的苦定是比阿梓吃的多了。”话闭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两人的头,然后放开她们又自怀中取了两枚青玉佩分别递给二人。

风璃看着手中的青玉佩,晶莹剔透,入手清凉,半月的形状上镂空雕着一只振翅的青鸾,似这样剔透的青玉这般精致的雕工,打眼一看便知是十分贵重的东西。风璃有点不明所以,抬手就想将玉佩退还。

老夫人却在这时伸手握住风璃的小手,将那枚玉佩攥在她的手心“你与阿梓手里的这对玉佩名叫双鸾,原是父亲打给老身与孪生姐姐的。谁曾想姐姐在六岁时因病夭折了,父亲将一对都给了老身说将来若有儿女便传下去。可老身这辈子只得一个儿子,好不容易盼到孙子辈又独独只有阿梓一人。这些年来你与阿梓互相扶持早已情同姐妹,老身也着实喜爱你的紧,你若不嫌弃我这老婆子,便收下这枚玉佩唤我一声祖母,打今日起你便同阿梓一样是我孙儿了,出门在外若有了什么委屈,我整个妫府都是你的后盾。”

风璃尚未做出反应一旁的妫梓却十分开心,她推了推风璃急道“阿璃阿璃,快叫祖母啊。以后我们就是嫡亲的姐妹啦。”

风璃被她这一晃方才反应过来,摸索了一番手中的玉佩,却是未语泪先行。

老夫人的这一番厚爱让她如何敢当,可是看着那和蔼的笑容,风璃却怎么也无法将婉拒的话说出口,最终还是接了老夫人的玉佩唤了她一声祖母。这一番插曲却是风璃之前万万想不到的,老夫人这般看待她,让她觉得十分感激,从此她心上又多了要时常挂念的人。

在梅苑用过午膳妫梓带着风璃出了梅苑,两人倒也不急着回房于是顺着回廊一路走到兰园,兰园的风景与外间截然不同,细细密密的翠竹栽满了整个园子,石子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的穿梭于竹林中。走在里面一阵风吹来,竹叶簌簌竹影婆娑,沙沙的声音此起彼伏煞是好听。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方亭,亭子的横梁上垂下一条条的青纱帐慢随风飞舞,遮掩着亭内的风景时隐时现。

妫梓看到那座亭子十分兴奋,她拉着风璃的手快步走到跟前指着那亭子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温汤啦。我小时长在这里玩耍,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回来这里竟还是原先那般模样。”

风璃顺着她的指向看向亭内,发现这亭子里竟是玉堆砌的浴池,池中立着一只白玉雕成的瑞兽,汩汩清泉从瑞兽口中潺潺流出。池水不深,用目光测量大概不过刚刚没过她的腰际一点。站在亭中向外面看去,翠玉竹林被薄纱半掩好不清幽,这一番景象让她不由得感叹妫梓的父母还真是相当会享受的人呢。

妫梓见风璃瞧眼前的景色瞧的有些出神便在她眼前晃晃手对她道“你看眼前的景色虽美,等到夜里掌了灯会更漂亮的。此时泡汤还太早,我们等用过完善再来。”

两人又在山庄内随意逛了逛,此时风璃看着妫梓,觉得她眉宇间隐隐有一丝倦色。她们一早醒来便来了山庄,到了这里有马不停蹄的去拜见了老夫人,折腾了了一个上午其实已有些倦了,但妫梓担心放着风璃不管她又会胡思乱想,便拉着她在院内到处闲逛。

风璃知道妫梓为了她在强撑着,她有些心疼对她道“小梓,你去休息吧,不用一直被陪着我。”

妫梓摇了摇头“那怎么行,你好不容易来我家一次,我自然要好好的带你四处看看。对了,之前我跟你提的映秀湖你还记得么,我带你去看啊。”

风璃摸了摸妫梓有些微白的脸微微扯出一个笑“你看你,脸色都变了。我在山上好不容易才帮你调养好的身体,这才下山了几天就被折腾成这样。你呀!还是快去休息,我也有些乏了,那湖我们明日再去看吧。左右也要在这里呆上两日不着急的。”

妫梓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风璃一脸坚持便也同意了。

晚膳前为老妇人曾单独召妫梓见了一面,聊了些什么风璃自然不晓得,只是在用晚膳的时候她觉得妫梓的脸色十分不好,但当时老夫人还在一旁风璃也不好问出口,于是她便东拉西扯的又说了些在山上的日常逗老人开心,期间是不是的观察一下妫梓的脸色。

用完晚膳老夫人对妫梓说“阿梓啊,你晚上若是带着阿璃去泡那温汤,可要记得那汤水虽然对身体有益,可也不能泡的太久,晓得了嘛。”

妫梓恭敬的应了一声“晓得”,老夫人这才放心的杵着寿拐回房了。老夫人一走风璃忙上前一脸担心的问妫梓“小梓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怎么那么差,不然你先去休息吧。”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探妫梓的脉。

妫梓握住风璃探过来的手,摇了摇头道“我们先去兰园吧,现在五月,天气还没有热起来,沐浴温汤正合适。有什么事到了那边再说吧。”

因是两位少女在此沐浴所以一众男仆都已退守在园外,院内只留有看门、递物、更衣的女仆。夜晚的春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动着亭上的薄纱,亭子里浴池的四角各点支起一盏琉璃灯,烛火透过五彩琉璃将整个亭子里也渲染的色彩斑斓。两个侍女端着干净的衣服站在一池边。

风璃和妫梓坐在浴池中,一身薄薄的纱衣掩住她们还略有些青涩的身体,泉水的热气将她们的脸熏染的微微泛红。

妫梓对风璃说“阿璃觉得如何?若有什么不适可要早点说哦。”小时候曾对水温及不适应差点将她热昏了过去。

风璃微微闭眼说道“不会啊。感觉很舒服。难怪你说你小时候曾在水中睡着,我都有点想睡了。”

妫梓微微一笑“你觉得好那就好了。”

风璃见此时妫梓的心情似乎比刚才好了些,握了握她的手对她说“小梓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我们不管谁有事,都会互相挂心。我不知道祖母跟你说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事,你若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但是我想帮你,如果我能帮的上忙的话。”

妫梓闻言咬了咬下唇,摇头道“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这事儿真叫我没法启齿。”想了一下她继续说“今日祖母叫我去房中对我说,这次回来原非只是思念我,而是我已年满十六,她老人家想给我订亲。可…可你知道…我……”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说道这儿却有些微微泛红。

风璃明了的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她略一沉思便觉得还真是件棘手的事儿,妫梓和师兄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总不好让一个女孩儿家对自己父母开口。况且师兄身份特殊,要是普通弟子倒还好说。

风璃想了一会问妫梓“我听说老爷夫人不是最疼你嘛。不如你去求他们劝劝老夫人晚两年在说这事儿,先拖延一下时间我们再想办法。”

“只怕不成,你不知道祖母其实是个特别强势的人。我父亲年少时因受不了处处受她安排,一气之下偷偷跑去蜀山。这一待就是八年,直到祖父病危才收到管家来信。这件事父亲一直很自责,后来拜别蜀山回到家中掌事后,父亲对祖母事事遵从。至于母亲,她凡事都以父亲为首,自然也是不行的。”虽然祖母看起来十分和蔼,但年轻时却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只是年纪大了,很多事儿不管了,对小辈才显得和蔼些。但若遇见她决定的事儿,这个家还没有谁能让她改变想法。

风璃皱眉“既然你们家的人都不行,那只能从蜀山这边下手,若是蜀山那边用弟子这个身份说事拖到十八才让你下山,你父亲也总不好拒绝。你先别急,等我们回到山庄找白芨师兄商量一下。”

妫梓幽幽的叹了口气“如今只能试试了,你可莫要一着急便把那件事给说出去。”

风璃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连连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说漏嘴,妫梓这才安心。

第二日一早风璃在自己房中刚用过早膳,门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她打开门一看是一个丫鬟带着两个家丁。见到风璃开门三人对她施了一礼,那丫鬟开口说道“风姑娘,奴婢名叫碧霞是妫小姐的侍女,我家小姐去了老夫人那里。她说不知何时才能出来,怕闷着姑娘所以特意要我等带姑娘去映秀湖看看。”

风璃心里叹道,莫约又是昨晚那件事,也不知道老夫人究竟为何这么着急将小梓嫁出去。如今看来得尽快跟白芨师兄商议一下,若有蜀山那边的干预多少还能再拖上一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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