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双手发力,将前堂里的一张方形餐桌搬起,然后摆在院中的桑树下。
这张木质的四人餐桌看起来不大,可如同金属质地的分量着实让他大感意外。
接着他又按照王平阳的吩咐,搬了两张同样异常沉重的椅子放在桌子旁边。
当方白再次回到前堂时,唐先生已经去厨房料理食材了,而王平阳则坐在院子里等着和唐先生月下对饮。
大概是辛苦了一天的缘故,方白忽然觉得眼皮里好似灌了铅一般,再加上老罗之前的交代,他跟王平阳打了个招呼,又在厨房外面跟唐先生说了一声,便回自己卧室了。
卧室很大,有内卫。
一张中式深色雕花木质大床和一组相同风格的大衣柜,窗边是一张原木风格的写字台。
被子枕头等卧具一应俱全、整洁干净,明显都是新洗过的。
这样的居住条件,方白简直不能更满意了,他强打精神仔细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一下便上床睡觉了。
一夜无梦。
在方白的记忆中,他从来没睡得这么踏实过,醒来时已是早上九点了。
九点……九点?!
方白一个鲤鱼打挺,冲进卫生间。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洗漱得这么速度过。
从起床到一路小跑到前堂,耗时两分三十秒。
完了,上班第一天就给老板留下懒惰的印象,方白懊恼极了。
羡鱼斋大门口,老罗正从一辆SUV的后备箱中一箱箱地往下搬食材——依然是一身一丝不苟、洁白无瑕的厨师装——他要么只有这么一套衣服,要么有很多套一样的衣服。
方白赶紧上前帮忙。
看到方白,老罗不置可否,依旧不紧不慢地做着手上的事情。
此情此景,方白突然想起一句不知在哪听过的一句话,喜欢的反义词不是讨厌,而是冷漠,现在他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确切含义了。
三十人份的食材不算很多,很快便从车上搬了下来。
指了指地上的六七箱食材,老罗终于开了尊口,“搬到厨房门口。”
怀着将功赎过的心思,方白格外地卖力。看着他进进出出的身影,老罗微微摇头,原本淡漠的神情中闪过一丝同情。
搬完食材,方白拿着一只碗和一只碟子找到老罗。原来两件餐具上各有一个芝麻大小的缺口,是留是扔他有些拿捏不准,所以请老罗过目。
老罗淡淡扫了一眼算是看过了,“打碎,扔了。”
然后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方白,“去留仙路上的‘林汝居’买几只相同款式的补上。”
“好的。”方白接过银行卡,买几个碗碟而已,犯得着给张银行卡么。
“会开车么?”老罗问道。
“会。”在方白的记忆中他确实是有驾照的,可惜拿不出来。
“以后早上七点起床,开门口的车去西浦批发市场买午餐所用食材。”老罗递给方白一把车钥匙。
“好的。”方便白接过钥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可我不知该买什么样的食材,您说的跟食材有关的天时地利人和我一窍不通……”
老罗摆摆手,“无妨,以后有机会你可以慢慢学。我已与几位相熟的商家打过招呼,报上羡鱼斋的名号,他们自会将当日符合要求的食材卖与你。”
“明白了。”方白晃了晃手中的银行卡,“也是用这个结账么?”
“嗯。”交代完毕,老罗便转身香厨房走去。
看着老罗的背影,方白忽然问道,“请问,我能开车去‘林汝居’么?”
对于方白的请求,老罗反应是没有任何反应,依然不徐不疾地走着。
不反对,那就当你答应啦!方白拿着车钥匙兴高采烈地朝门外的汽车跑去。
方白想开车去倒也不是没有原因。
首先,羡鱼斋在天海的最西边,而‘林汝居’在天海东边,一来一回近一百公里的路程,开车是最佳选择。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是百!万!豪!车!
没错,这是辆奔驰ML级SUV。试问,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这种美丽而凶猛的大玩具呢。
刚才方白见到这车时心中也是大感意外,可转念一想,在人口超过三千万以人多地少而著称的天海,一套独门独户的大宅子其价格起码也要八位数起,而且羡鱼斋明显不是那位唐先生安身立命的产业,更像是兴趣使然的产物,由此可见,其实力是何等雄厚。
至于这位老罗,跟唐先生也明显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甚至有可能根本不是雇佣关系。
再考虑到其厨艺以及在各方面近乎苛刻的要求,可见他也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所以不管这辆车是羡鱼斋的还是老罗自己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方白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老罗居然把这辆车派给了自己用来办事。那一刻,他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幸亏自己定力了得,才没在老罗面前丢脸,否则给他的印象又要雪上加霜了,方白暗自庆幸。
在引擎点燃的瞬间,方白就爱上了那颗钢铁心脏所发出的低沉有力的嘶吼声。
拜天海糟糕的交通状况所赐,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用了一个半小时,当方白到达目的地时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如果说羡鱼斋是饭店中的异类,那么林汝居就更加不靠谱了——与其说是瓷器店倒不如说像古玩店更多一些。
店里唯一一个营业员是个十二三岁,扎着包子头,一身老旧校服,正在玩电脑的小丫头。
“你好,请问你家大人在么?”方白礼貌问道。
“不在。”,小姑娘头都没抬
“哦……”,方白好声好气道,“我想买几个碗碟。”
“自己看。”对方依然懒得抬头,一副资深网瘾少女的模样。
方白摇摇头,叹了口气,拿出破了的碗碟,“我想买和这个款式一样的各三只,麻烦帮我找一下好么?”
小姑娘的眼睛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屏幕,瞥了一眼方白手中的碗碟,“你是羡鱼斋新来的伙计?”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方白很惊奇,碗碟上、衣服上、他的脸上又没写着“羡鱼斋”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