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上空,一顶六人抬的暗轿正向着城境方向加速飞往。
空中飘起了细细的薄雨,掺着夏日雨夜独有的润润清香和檀木香,轻薄的轿顶帷幔随风划成几道优美的弧度,一瞬便消失迭尽。
暗轿内,一名‘男子’躺在织锦铺成的软榻上。棕发零落在松垮的腰间,几缕细鬓从额头跳到眉心,点缀在那条狭长的朱砂痣旁,为整个人都增了一丝妖冶气息!
“公子…”文琪忍不住出声打破此时有些诡静的气氛:“公子方才大可不必如此,得罪了公子醯…并不值!”
整个过程公子虽然没有对公子醯下手,但这样得罪了他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公子一向不喜欢涉水太深,此番她们出来的目的已经偏离了轨迹,再加上一个公子醯简直就是在走险!
百里卿时墨鸦色的长睫蹙了蹙,好似没从这诡静中反应过来。
就在两人都以为她睡着了,她慢慢舒开眼睫,看向文琪轻启道:“那你觉得,什么是值的?”
文琪一顿,灰色的眸子划过一丝复杂。
公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她这般问起,也不过是想确认一个事实。
收留被封杀的灭门之女,只要是有野心的人,对这事自然是避而不见为上策。她承认,当初她是带着目的接近公子,因为不想流落青楼,留在公子身边是当时的不二选择。
而如今,她们是何德何能得公子如此对待?
“文琪逾越了。”她淡淡一笑。
她并不回绝公子的好意,做都做了,该接受的她会坦然接受。相对她们和公子的相处方式,她更觉得这是弟弟对姐姐的一种维护之意。
明明…公子还比她小这么多…
百里卿时轻轻‘恩’了一声,目光随着轻纱外飞速变换的景色进入暗暗的思考。
很快,暗轿就停到一座类似酒家的小楼前。
百里卿时从轿内走下来,文琪两人对抬轿的六人吩咐了几声,便跟上她的脚步。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只有门前侧挂的匾额上亮着两盏灯笼,匾上写着‘归山林来’四个大字。
这地方本就偏僻,大厅摆放着四方的桌椅,干净地几乎没有一丝痕迹,周围无处不透着孤清冷寂。
三人走进来,柜前的掌柜正打着瞌睡,也没有喊醒他的意思。
之前她打过招呼,如果子时一过她们没有回来,就先打烊,不用等她们。送公子回房再转回叫醒他好了。
经过二楼的阁楼,一点微微发亮的灯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两人相视中了然,对她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百里卿时在原地站了会,怕是……还在研究?
勾唇一笑,向着三楼走去。
房内早已有人提前准备好了浴汤,浴水是这里特有的引进山泉,然而看到水面撒上的玫瑰花瓣,百里卿时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卸下贴身的衣物走进浴池。
看着头顶天窗外高挂的孤月,她墨色的眸子变得慢慢迷离了起来。
有时候她不是不想多话,身处宫廷,任何一言一行都可能被留下把柄,她已经习惯了在沉默中伪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