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薪水,吴刚到街上闲逛。他想顺便买些东西,回家送给爷爷。爷爷还有十几天就要过生日了,而他们却说不定,那天就要出发了。
在一个皮货摊上,他看好了一个背包。爷爷喜欢到山里拣些野物回家,这个背包爷爷背着刚好。
跟掌柜谈好了价格,他要付款的时候,一摸口袋,钱却没有了。
他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钱呢?
他觉得旁边有个人刚才好像摸了他一下,当时正在看皮包就在意。现在想想,自己的钱,就是在他摸的时候丢掉的。
没错,就是他。
他看了看那个神色慌张的小伙子,伸手就拽住了他。小伙子惊异地问:“你干嘛?”
吴刚说:“不干嘛,还我钱,我就让你走。”
那人说:“你少胡扯,谁拿你的钱了?”
吴刚说:“刚才就是你碰了我一下,我钱就没有了,你他妈少装蒜。”
小伙子说:“我还说我的钱没有了呢,你他妈找事儿是不?”
吴刚这才发现,小伙子四周有几个同伴慢慢围了上来。他有点发怯,说:“干什么,你们要打架?”
正在危机时刻,旁边一个正在买东西的女孩走了过来,她看了看那小子,说:“你没偷他钱吗?”
小伙子说:“当然。谁看见我偷他钱了。”
女孩说:“我看见了。”
小伙子慌张了,说:“你神经病啊,我什么时候偷他钱了?”
女孩说:“你敢拿出你身上的钱吗?”
这个时候围拢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很多人打不平说,拿出来看看啊?
小伙子说:“我凭什么拿出来?”
小女孩问吴刚:“你的钱是多少?”
吴刚说:“六个美金。今天刚发的薪水,我还一个没动呢。”
小女孩问他:“新的还是旧的?”
吴刚说:“都是新的。对,有一张是旧的。那张旧的在中间,我特意放中间,想把它夹新点儿。”
小女孩点点头,问小伙子:“你敢把你的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吗?”
小伙子看了看四下越围越多的人,慌神了,掏出钱就甩给吴刚,他骂了句,说:“你等着。掉头就跑了。”
吴刚数了数,刚好六张。他抽出一张递给那女孩,说:“谢谢您帮忙。”
女孩笑了笑,说:“一点小事儿,这算什么啊?莫不是你以为我是跟那个贼一伙儿的吧?”
大家笑,吴刚也不好意思地笑着,把钱收回。
有人认识这个女孩儿,说:“这不是茶楼王老板的侄女吗?”
吴刚跟女孩道别,买了东西,回去看爷爷。
过了十多天,李德亮又要出发了。这次,他托人买了四条快枪,四条火枪,火力大增。这条路上,李德亮跑了二十多年,那些山头大王都跟他熟悉,大都打个照面过去就算了。李德亮也会来事,知道他们就靠这条路吃饭,每次都要特别给他们备些东西,所以很少有找他事儿的。天地会是个例外。这几条枪,正是为他们准备的。
一开始几天也是很顺利。
走到第五天,走到一个小山坳的时候,吴刚发现前面有问题。
很晴朗的天,也没有风,他发现前面的山坳的一片小树林里有树枝摇动。摇动得还很厉害。看样子,不是有人,就是大型的野兽。
在缅甸的丛林里,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半年前,在这条路上比较有名的一帮毒贩,十多个人集体失踪,三个多月音信皆无。急得那些赶马的和刀手们的家人雇了大批人马一路查找。后来,在密林中找到了,已经成了骨头架子,十二人,一个不少,货物都在,马匹也在,什么都不少,就是所有人和马的肉没了。也不知道是烂没了,还是让什么东西给吃了。
这个事儿成了一个悬案。那些马夫和几个刀手都在这条道上吃了十多年的饭了。应该说,密林生存经验非常丰富。最奇怪的是,十多个人竟然一起死掉了,这真是太恐怖了。那十二个人中,其中有个是大名鼎鼎的死神达康。达康是个混血,他的父亲是没落的俄罗斯贵族,后来雇给泰国人打拳,一身的蛮力。达康从小跟着父亲练习武功,加上天赋极好,十多岁的时候就能徒手杀狼。
达康的母亲是佤族人。她的父亲是个小土司,后来被别的大土司给兼并了。达康的母亲从泰国带着达康的父亲找兼并她父亲产业的土司报仇,俄罗斯拳击手凭着一双铁拳,硬是把那个倒霉的土司打了回去。据说,土司的二十多个家丁被拳击手不到半个小时,都被达成了残废。
达康的母亲从此带着夫婿和儿子守着父亲的产业过起了贵妇人的好日子。后来俄罗斯女婿突然失踪,土司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母亲管不住儿子,二十岁的达康就跟着毒贩混日子,成了一名超级刀手。
应该说,只要听说有达康护商,很少有土匪敢惹。他真能拼着命掀了土匪的老窝。
可是就这么一个神勇的达康,也没幸免,成为了那十二个人中的一个。
所以,当吴刚看到路边的小树突然摇晃了那么几下,心中的惊愕可想而知、
他让马队停下,自己和天福从两边包抄过去。
拨开树丛,他们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里面不是什么猛兽,而是一个人。一个瞪着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女人。在这大山中看到女人,是件不吉祥的事情。女人属阴,很多诡秘的事件跟她们有关系。传说中的山鬼,就常常扮成女人模样,大白天字路边兜售山珍。那些山珍都是她做的蛊,男人吃了后,精血会被她吸尽,半月内就会毙命。
因此,两人大惊下,往后退了好几步,面面相觑。
天福摸出了飞刀。
李德亮走了过啦,问:“怎么回事儿。”
吴刚说:“我们看到个女鬼。”
这时候,那个女人慢慢地站了起来。惊恐的眼神不安地看着眼前的大堆人马。
李德亮小心地走过去。吴刚和天福怕他有闪失,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女人好像不是山鬼,也不是别的阴邪之物。她慢慢地走到路中间,对着李德亮就跪了下去,她说:“好人救救我。”
吴刚觉得她的口音有些耳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她。
李德亮惊愕地看着她。惊呼:“你不是茶楼王掌柜的亲戚吗?”
吴刚猛地想起来,这女人就是那天帮他从小偷那里把钱要回来的那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干净俏丽,眼前的这个女人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让他几乎认不出她来。
李德亮跟王掌柜关系很好,来来回回常给王掌柜捎很多商品。这个女孩在王掌柜家很多年了,帮王掌柜料理生意,因此李德亮认识她。
女孩也惊愕地看着李德亮,终于认出了他,眼泪哗哗地就流了出来,那真是泪如雨下啊。看得吴刚非常揪心,他想象不出来,她的什么地方能盛下这么多的眼泪。他真怕她泪水流得太多,把人流干了。
李德亮忙把她拉起来,问:“孩子,你怎么能在这儿?”
女孩抽抽搭搭哭得说不出话来,李德亮让马队停下稍作休息,让吴刚找了点水,给女孩喝下。女孩一口气喝下大半水袋水,心情才平稳些。又吃了点儿东西,女孩才跟他们说起了她流落到此的原因。
十多天前,她跟着姨夫(茶楼王掌柜)到茶场收茶,收完了几个大点儿的茶场的茶,继续往深山走,到几个小茶场收茶的时候,在半路遇到了土匪。她和姨夫在突围的时候被冲散,她顺着路跑的时候,被几个小土匪给捉进了山寨,献给了头子沙瓦。
沙瓦是个混蛋,当天晚上就想强奸罗珊(小女孩是广西人,叫罗珊),幸亏有个土匪认识她姨夫,见她可怜,帮她逃了出来。为了掩护她逃出匪窝,那个掩护她的土匪被同伙,扔下了山崖。
她按照那个救她的土匪指点的路,逃到了这马道边。藏身树林中,等待姨夫回来找她。吃野果,喝露水等了三天,好不容易看到了他们,她就跑了出来。
李德亮问她:“沙瓦就是那个头上扎着红布条的那个?”
罗珊点了点头。李德亮抽了口冷气。在这周围大小几十股土匪中,沙瓦是最没人性的一支。他们曾经把捉到的缅军士兵剖肚挖心,煮汤喝。在这条路上,沙瓦是李德亮最心忌的土匪。因为他们不是人,什么最阴最毒他们恭尙什么。据说沙瓦的爷爷是蛊毒的传人,因为不慎把蛊下给了自己,在一个清凉的早晨,把衣服脱得光光的,燥热而死。
因此缅蛊到他沙瓦的爷爷那儿就失传了。
沙瓦没有继承蛊毒,却继承了他爷爷的阴毒。
李德亮担忧得看了看前方的路。前面不远,就到了沙瓦的地盘了。想救罗珊,无疑得让她跟着他们走,如果让沙瓦发现拉怎么办?
李德亮清楚,跟沙瓦拼,他们是没有胜算的。
罗珊看到了李德亮的犹豫,说:“大伯,我不想拖累你们,要不我还是在这儿等吧。”
吴刚看了看老爷子,说:“师父,咱不能不管她啊。”
李德亮深深叹口气说:“见死不救不是人也。丫头放心,我既然管了,就会管到底。”
李德亮找出了几件合身的衣服,让罗珊换上,又找个帽子让她戴上,装成一个马夫。李德亮对她和大家都郑重交待了一下,他们才开始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