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位是我家主人。我们来沙茶酒馆收债,未料想他们不仅不还钱,还把我家主人和这些小兄弟都给打伤了。”
精瘦的老头站在为首的巡差跟前,用他独特的尖利刺耳的嗓音告状。
一边告状,一边抖动着手里的欠条收据。
旁人一看,“呦呵,还有白纸黑字的欠条收据,欠债的事多半跑不了了”,其实不是。
沙茶酒馆有没有欠他们家的债,那些随从可能不清楚,但是他可是心知肚明的。
因为,那张伪造的欠条收据就是出自他的手。
而他们当初造欠条收据时,不是想要与沙茶酒馆为敌。而是,单纯的想要逼迫陈尧现身。
因为当年尼姑庵杀人案里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陈尧,他家主人一直认定陈尧就是杀人凶手,对陈尧恨之入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将他杀之后快。
在陈老将军过世之后,其实他们就曾悄悄对陈尧下过毒手。
那次陈尧在昱河溺水,就是中了他们的计谋。
可惜,他们未曾料到明明已经被憋闷的断了气的陈尧,居然会被千年之后的苏辰借着肉身续命重生了。
所以,才会有被赵四小姐救起,奇迹般地恢复了呼吸的诡异事情。
后来,少卿纵火杀苏辰,不仅烧了陈尧的别院,那场大火因为火势太大,一时难以控制,竟烧了大半条街。
隐云在火场中救下苏辰时,为了掩人耳目,制造出陈尧已死的假象,故意在院子里放了一具男尸,那尸身不论是年纪、身高都与陈尧极其吻合。
火灭了之后,仵作在院子里,找到了那具烧得只剩一副骨架的男尸。
查验骨骼后,便向朝廷上报了陈尧的死讯。
世人都想着陈尧已死,精瘦老头的主人也不例外。
原想着杀害母亲的仇恨可以随着陈尧的意外惨死,放下了。
可是,几日前,突然有人偷偷向他家主人透漏消息,说陈尧从那场大火中逃了出来。
而且,在何老将军过寿辰的时候,陈尧还大摇大摆地在营地出现过。
只不过,当日,陈尧就向何老将军坦言:“既然世人都觉得我陈尧已死,圣上也为我追封了封号,而我又实在无心做官。不如,就假戏真做罢了,我也乐得逍遥。”
何老将军知道留不住他,便决定顺他心意,吩咐那日在场的门下幕僚不得将陈尧仍活着的事对外声张。
陈尧从营地出来后,便更名改姓,终日泡在沙茶酒馆里,小日子过得倒也怡然自得。
他家主人听说了之后,心下更加痛恨陈尧,觉得他诡诈、阴险,为了躲避仇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自那日起,杀母之仇,重又提上日程。
但是,透漏消息的人说过,因为赵四小姐和陈尧十分要好,而沙茶酒馆在开封府的威望和势力不容小觑。
如果赵四小姐在店里时,去找陈尧的麻烦,恐怕会给他们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于是,他们早早就在沙茶酒馆里布下眼线,那眼线在酒馆吃饭的时候听店小二说过,赵四小姐要订亲了,近几日都不会在酒馆。
因为赵四小姐和苏辰交情匪浅,这样的交情在那个封建时代不可能被当真。
于是,在酒馆里住久了的妇人一聚起来就开始为苏辰扼腕叹息,尤其是当旁人一提起与赵四小姐相关的话题时,他们必然要将苏辰连带着提上一提。
那眼线把这些个烟雾弹当真了,回去就通报给了他家主人,“赵四小姐过几日就要和陈尧订亲了,这几日已经回老家准备去了。”
他家主人一听,“呵,这小子真要是做了沙茶酒馆的女婿,我到那时再杀他,岂不是与沙茶酒馆为敌。不行,我得抢在他们订亲之前,先把他给做了。”
于是,他们就挑了这天夜里找上门来寻仇,还一并带上了他们伪造的欠条收据。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
方才,这精瘦老头一直躲在门外马车里,把一诺收拾他家主人的情形全看在眼里了。
精瘦老头心里盘算着:“不料想,我那主人想要借着要债的名义,来逼迫仍在酒馆坐镇的陈尧现身,结果,却给掌柜小姐也逼出来了。
更料想不到的是,我们带了这么多打手,经过这好一番打斗,愣是没占着一丝便宜。
照目前的形势再发展下去,只怕非但杀不了陈尧,还要先把自个儿家这帮人的性命白白搭上。得,仇别报了,保命要紧啊。”
这不,他偷偷跑到街上,找来几个巡夜的带刀巡差来救场。
他一边找来巡差救场,一边又对巡差说他们之所以打斗,全是因为沙茶酒馆赖账不还。
精瘦老头精明得很,他说沙茶酒馆赖账不还是因为他预想着,对于这些天天巡街维持街道治安的带刀巡差来说,商家赖账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了,欠账不还而大大出手更是屡见不鲜。
这种事他们也没辙,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才懒得管。
基于这种思路,精瘦老头在为首的带刀巡差身边不断地嘟囔:“大人,您看看,就为了那么一点儿银子,这一个个都给打得鼻青脸肿的.....”
精瘦老头正准备接着说:“打成这样,怎么着,也得把沙茶酒馆的这帮人给收监关押吧。”
“诶——”为首的巡差一摆手示意老头闭嘴。
为首的巡差在沙茶酒馆的厅堂走上一圈,四下里瞅了瞅,东倒西歪的条凳、破烂的桌子、打碎了的酒坛子。
看完了,别有用心地笑着说道:“老人家,人家是欠了你多少债啊?”
精瘦老头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心想着:“这一夜,怕是这些带刀巡差太清闲了,想要找些事来熬过长夜呢,得,撞人刀刃儿上了。”
精瘦老头忙弓着腰,连连说道:“没多少,没多少。”
“哼,没多少是多少啊?你看你们把人家店里砸的,你们可真是,不是在自己家,就可着劲地造啊!”巡差训得精瘦老头不敢吭声。
苏辰这才仔细端详起为首的巡差,敢情是沙茶酒馆的常客,而且这巡差头头与赵四小姐还有些个交情。
但是,因为苏辰不想生事,而且对方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倒不如顺应了形势。
所以他不打算把他们收债是假、杀人是真的实情透露出来。
苏辰想着:“可是,就算这样,今夜里这一番胖揍不能白挨。更何况,你们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找来巡差,把我们都关起来呢。不如,借着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你们吧。让巡差把你们带走,刚好省得一诺再大开杀戒,让我心烦了。”
于是,苏辰字字铿锵地说道:“可是有人故意挑在掌柜和掌柜小姐不在时,拿着假欠条收据来收债,分明就是想寻衅滋事!”
一直守在苏辰身旁的店小二接口说道:“如若你当真问心无愧,不如把那张掌柜小姐写给你的欠条收据拿出来,我们也拿出掌柜小姐的记账簿子,放在一起来核对核对笔迹。”
“这——”精瘦老头吭哧了半天,脸都憋红了。
为首的巡差看到精瘦老头那副模样,冷哼一声,“我看你吭哧了半天,屁都放不出一个。怎么,这一晚上在这儿可劲儿造,原来不是要债的,敢情是来打劫来了!”
说完,冲身后一帮弟兄一摆手,“愣着干嘛,把他们都给我绑了,带回去审审,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在我的地盘上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