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霆一手撑着差点摔断的腰杆,另一只手递到一诺面前,“你想听故事,就跟我来!”
一诺并不领情,“我自己会走”,刚迈出去一步,惊觉脚下土地松软异常。
好在,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所以,思想上还没有松懈,她迅速地作出判断并试图借力向上跃起。
可是,松软的沙质土壤承受不起她脚上的力道,轻微的摩擦和踩踏的力量使得原本支撑住一诺的沙土迅速下陷,一诺就像坠入了一个沙漏里,身不由己地随着流沙快速下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亮光”闪现,一诺牢牢地抓住了那道“亮光”,下坠的趋势才得以遏制住。
绍霆站在不远处,一脸的无奈,“让你跟我走,非不听!”
不难听出,他言语中的心疼比责怪要多。多到一诺臊红了脸,想不出如何接话,更想不出如何开口求助,只得抓住铁鞭,一动不动地挂在那儿。
“说句软话,求个饶,很难吗?你想一直挂在那儿啊?”绍霆见一诺不言语,无奈地说:“怕了你了!”他将铁鞭绕过腰后,搭在双臂上,用力将一诺拖拽上来。
“啊——,老腰要折了,我要躺会儿,你别乱动!”绍霆面朝下趴在地上,后背上浸出几道血渍。
一诺不由分说,将他的衣衫从划破的裂口处撕扯开。
绍霆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猛地回过头,茫然地望着一诺,问道:“你要做什么?”
一诺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要做什么?”
绍霆笑了笑,那笑容有着不加修饰的干净,也有着区别于驸马那样的浪荡子的收敛,这笑容让一诺觉得,他虽然明明一直在调戏自己,可他所做的竟不猥琐,或许也不那么讨厌。
一诺突然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她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饶他,“有些不当紧的皮外擦伤,还有……脊椎骨被撞错位,怎么办?”一诺趴在绍霆旁边,面对着他,问道:“要正骨吗?”
她眉眼间流露出的“狡黠”让绍霆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久违已久的感觉在他心头勾起了一阵凉凉的痛,还有一丝说道不出的甜。
他侧着脸,双眼温柔地将一诺望着,“你打算怎么办?”
他浑身散发的那种坦荡荡的气质,忽然让一诺觉得好像有非分之想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韩一诺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好玩了,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似乎不严重,你自己扭动扭动就好了。”
绍霆轻声嗯了一下,然后突然翻身起来将双臂放置在一诺身体的左右两侧,撑着刻意压低了的身体,浅红的嘴唇凑上来含住她的嘴唇。
有些温热,有些潮湿——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伴随着一串咳嗽声,这个吻在一诺还没来及细细体会时,又被他突然收走了。
一诺望着绍霆震颤的背影,双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愠怒。
但是,当绍霆回过头来,一诺看见他嘴唇上方那抹淡淡的鼻血时,方才的气恼瞬间烟消云散了。
一诺从怀中掏出一块黑纱递给他。
绍霆愣了愣,“这是你……做事时,用来遮脸的那块吗?”
一诺丝毫不避讳地说:“没错,就是杀人行凶时,用的那块!偶尔还会沾染一些血渍,你介意的话,就算了。拿来!”
“我杀人从来不遮脸”,绍霆慌忙将黑纱塞入怀里,“不过,我准备拿来试试,保不准也能变成兰陵王那样的蒙面战神,被后人传颂。”
“被后人传颂”这几个字让一诺听着很不舒服,她拍拍身上的尘土,想尽量让说话的语气更加平稳一些,免得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心底的自卑。
可“那你就留着吧”这几个字配上她突变的表情,就很轻易地传递出来一种浓重的不满情绪。
一诺沿着墙根,一个个地点燃安置在岩壁上的壁灯。
绍霆扭到了腰杆,双腿的起起落落都牵动得他浑身疼痛,他走动起来很是费劲。
一诺见他追不上来,又折回去,挽住他的胳膊,好奇地问:“这里看起来这么隐蔽,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墓穴的?”
绍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眼眶泛红,眼神闪躲,与往日里一诺常见到的从容镇定大不相同,但他依然努力地强撑住那抹温暖的笑容,“一个旧相识,我当日也是从方才那个入口跌落进来的。”
“哦。”“你为什么不问我,她是谁、做什么的,如今在哪儿。”
一诺咬住嘴唇,望了绍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头,浅浅地笑了笑。心想:“你这样的人,我见过,也受过他的伤(他指代的是何少卿)。你心里装着的那个人,即使我为她续命重生,也依然无法顶替她在你们心中的位置。幸而,我与你只有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如此轻薄的情意,我何必去探究你的过往,给自己徒增烦恼。”
她不仅禁止自己对绍霆产生好感,还试图让绍霆对她也死心,于是说:“我只是一个听命于人的杀手,我眼里只有死人和活人,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活着时会被什么人牵挂吗。对一个人越好奇,就会忍不住去与他接触,慢慢地被他的好吸引,然后开始在自己都不自知的情况下,投入越来越多的感情。可是,感情对于杀手来说,是致命的!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我知道了!”绍霆从一诺臂弯中抽出手臂,独自孤单地走在前面。
一诺在他身后小心地跟着,不时地四处张望,观察墓穴内的布置。
当他们走下一个长长的石阶时,一诺惊诧地发现面积较大的主墓室里竟布置着与鼓风阁里一样的蜂巢穴。
“一个旧相识”、“你为什么不问我,她是谁、做什么的,如今在哪儿”,绍霆方才的那番话再次在一诺耳边回响起来。
她猜到了他口中的旧相识就是莫淇,可是绍霆想要告诉她的,也许远不止他对她隐忍的感情。
莫淇与这个墓穴主人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个墓穴里为什么会有隐家先祖设计的蜂巢穴?莫淇与隐家是否也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