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没有猜错,隐云想利用尧练成‘万念俱灭’。‘万念俱灭’促成闲庭漫步载誉盛传,这一招借的是七情之中的恐,人生而畏死,故习练者必须赴死而后重生,才能将恐惧和无畏演绎得真实。尧曾浴火重生,是很好的药引。”“药引?”“隐循没有练成‘万念俱灭’是因为他有太多感情羁绊,处处小心谨慎,不懂无畏。隐云练不成,是因为他做人毫无忌惮,更从不畏死。”
“隐云需要尧做死士,可是没有人愿意日日夜夜在恐惧中受折磨,隐云要给他一个活下去的念想……你越靠近,他就会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这是一条赴死的路!你要推着他走完吗?”
“不!”
在她与绍霆那次谈话之后,她虽然还是会不自觉地走到鼓风阁,但是最多的也只是隔着高墙,长久地遥望八角亭的檐顶。
直到在与郡主比武之前,一诺在练兵场上策马扬鞭,左顾右盼,神色忧虑。
隐云说苏辰等不到她,进了刀阵。说到气愤处,扔下一堆浸透了血的布条,双眼泛红,咬牙切齿地说:“绳子缠到脚上,刀片差点切断脚筋。既然不爱,为什么又一再给他希望?他用性命想交换的是份真心,而不是在乞讨怜悯!你在做什么,高高在上、虚情假意地施舍吗?”
她无心应战,满脑子都是苏辰说过的话,“为什么不能嫁给我?为什么何少卿那个笨蛋你都要嫁,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不是我?”
比武结束,她匆匆挤入人群,她分明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可是却寻不到他的踪影。“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陌生的地方,难道你说过的那些话都不算了吗?”她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跌倒。
“没有人在意我,我在一个人的角落,等待中受折磨,不会有人再关心我!”循声望去,他坐在人群中,哀婉低唱,篝火照不亮他眼中的光芒。
她双手紧握着铁鞭,不是说只要他的舍不得变成了舍得,他就可以脱身了吗?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耳朵却不听使唤地越发灵敏,“只是我不能一直这样等你,在爱我与不爱之间徘徊!”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他脱身了,可她真就成了他的舍得。
她听不到绍霆说的话,两眼直直地望着苏辰,有一种眼神叫含情脉脉,有一感情叫欲言又止。只是,他闭上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把将绍霆推开,不敢看他,只埋头中了魔怔似得说:“对不起!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们!我不能再这么假装地活着了……”“你在说什么?”绍霆强装镇定。
“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猜到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可能……和你……长相厮守!”“为什么?”他眼角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脸上的笑容一时没有撑住,全垮掉了。
“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明白?自从我把你找回来之后,就发现,你总是欲言又止,还有意无意地疏远我。是不是我做错什么,让我们之间生了什么隔阂?”
“是我的错”,她望着他堆满了困惑和苦恼的脸,郡主说他朝思暮想终于把她盼回来了,可他却再也不会畅怀大笑了。她抚平他拧成疙瘩的眉头,心怀歉意地说:“是我变了!我心里装了太多,一时又放不下……你不要再等下去了,若你对我情谊未泯,就让我活在你的回忆里吧!”
“我不要再猜了!你告诉我,我要亲耳听到,你心里装的,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他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
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一诺,你已经毁了莫淇在她最心爱男人心中的样子,你不能伤害这个可怜的男人了!”
“你身份高贵,功绩显赫,日后官运亨通,做你的妻,少不了抛投露面。可我是个被人休过的女人,我与你并肩,你将被人耻笑,我会成为你永远的污点!活成这样,我已经没得选,可是,你不同,你应该选一个门当户对、圣洁无暇,不会遭人诟病的女人!”
“这不像你会说出的话!我太了解你了!你也了解我的,你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当我把你找回来时,你才会说,要和我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那时,我想得简单了。”
他摇摇头,字字铿锵地说:“从陈尧活着回来后,你就变了,一切都不对了……你不该拿这种事做借口,你不该这么折磨我!”他跃上马,绝尘而去。
“为了和你长相厮守,他忤逆爹娘,悖逆孝道,毁了郑、何两家姻亲结盟的幻想。当众拒绝了郑丞相的千金,让郑丞相丢了颜面,郑千金几度欲寻短见。郑丞相在他出游途中的万岁山设下埋伏,要他性命,幸好当时有殷侯爷的幕僚在,才逃出生天。他为了你一句浪迹天涯的戏言,甘心辞官。他可以为你袖手天下,你却为了一个浪荡子伤他的心。你,香的、臭的,都分不清吗?”
一诺一脸惊愕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兰心,郡主站在兰心身边,为兰心刚刚的话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