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斯斋已经很久没有讨论过自己的恋爱问题了。
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写小说,别人上课的时候,她在上课,别人下课去逛街去聚餐,她在写小说,每天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踩着下课铃声准时消失,就此成为了学院的传奇幽灵--听说过,没见过。
后来大概也谈过恋爱,只是随着交流话题的匮乏,双方生活的无交集,最后选择了放弃。
庄斯斋记得分手的时候,对方对自己说过,没人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儿,没有情调,不会撒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琢磨着写小说,然而也没获得过什么成就,就连稿费都少得可怜,劝她不如毕业了去考个公务员,至少相亲对象会看在她是个公务员的份儿上,给她这样的怪胎一个机会。
那些话,庄斯斋没对别人说起过,大概就是因为没有对别人说起,所有的感受没能被稀释,所以多年来一直压在心底。
有些情绪起初是愤恨,然而经历长时间的毫无转变,最终会变成听天由命的自暴自弃,就像现在的庄斯斋,同款的运动装可以一连买五套,天天换着穿,经常给人一种一周没换过衣服的错觉也无所谓。
大概是早就认定了自己的生活和别人,和这个社会,毫无关系。
而在搬进脱单公寓之前,庄斯斋可以一周都不跟人说一句话,就连在超市付款的时候都懒得张嘴,唯有认识了吕芒、苏小茶和白可人之后,她才改掉了说话不爱看人眼睛的习惯。
不过,最基本的社交虽然是保证了,恋爱这种事情却还是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外。
这社会中有许多不想恋爱的人,每个人所持的原因和态度也是五花八门,庄斯斋也不例外。
“谈恋爱?很烦啊,您想想,还要找共同话题,还要有共同爱好,像我这种特殊工种的话,蛮难的吧?更何况……”
庄斯斋对白可人、吕芒和苏小茶解释不恋爱的原因时,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
更何况,自己已经在书里、电影里看过了千百种恋爱,对于各种恋爱模式和结果都熟捻于心,对方一出招,已经想到了第三步,套路不套路,一眼就看穿,这恋爱就好像一场已经知道结果的棋局,还怎么谈?
至于柯乙嘛,庄斯斋摇摇头,他那种直男癌充其量只是拿自己当个亲密的哥们儿罢了,这也是庄斯斋愿意和柯乙相处的原因。
轻松愉快又没有负罪感,最好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自己,心里才最坦然。
乔焱听过这话之后,打量了庄斯斋一眼,虽然不由自主地唏嘘了一声,但是却也不由自主地发觉这人还算有趣。
正当乔焱在门口和庄斯斋闲扯的时候,吕芒已经开门进门了,回自己房间两步甩掉了高跟鞋,换上一条背心长裙,准备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吕芒经过庄斯斋的房门口,啧啧一声道:“哟,没想到你还能和柯乙之外的雄性动物聊天。”
乔焱的目光从吕芒的身上扫过,“喂,穿这么sexy,你就没考虑过我这个正常男人的感受?”
“不好意思,”洗手间的门没关,水龙头的水流声中夹杂着吕芒不屑的声音:“你是不是男人和我没关系,反正在我的识别系统里没拿你当男人。”
乔焱被吕芒这话说得如同被一颗水煮蛋卡在喉咙里,瞪大了眼睛望着吕芒,只见吕芒捏着张纸巾正在擦手,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笑吟吟地望着乔焱道:“我从来不拿我不感兴趣的雄性动物当男人,准确来说,在我的猎食范围之外的人,到底是什么性别都不重要。”
“哦,”乔焱强压着郁闷,对着吕芒不怒反笑道:“这么说来,辉腾先生是标准的雄性动物咯?”
看样子是被乔焱看到自己上了杨立德的车,吕芒倒是并不生气,反倒笑眯眯道:“失败的男人才盯着别人的豪车看,你管他是雄性雌性?你感兴趣啊?自称婚姻不幸的未离异男士,我介绍给你啊!”
“自称婚姻不幸的未离异男士”,听到这个标签的时候,乔焱忍不住笑了,他歪着头望着吕芒,光是这么一句话,就知道这吕芒不同于白可人和庄斯斋这种恋爱白痴。
乔焱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吕芒道:“既然知道是自称婚姻不幸的未离异男士,你也会上他的车?”
“我只是上他的车,又没上他的床,”吕芒来到了吧台旁边,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摆了摆修长的手指道:“更何况,我这是替天行道。”
“此话怎讲?”
“自称婚姻不幸的未离异男士,你懂的。”
吕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所有深奥的道理,仿佛都在那笑容中不言而喻。
对于寻求恋爱对象的女人来说,尤其是吕芒这个年纪的女人,给男人分门别类的主要标准在于已婚和未婚,未婚的自然不用说,是潜在机会对象,你来我往的恋爱关系,怎样都不算过。
在另外一半已婚的男士中,有一半会直接道明自己的婚姻关系,现在这样的男人简直称得上是道德楷模,至少能像个男人一样,控制猎艳的原始欲望,为自己的婚姻和身边的女孩子负责。
而已婚男士中的另外一半,则成分复杂,略显危险。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世界上开始出现了一种隐婚男士,明明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却把自己的婚姻搞得好像重要机密一样,不带婚戒、不晒婚照、甚至从来不提起自己有老婆,好像披着一层迷雾一样,含混不清地关心着身边的女孩子,若有似无地拉进距离,以给人一种“有戏”的错觉。
建议许多女孩子都可以想象一下,你身边出现了一个成熟稳重而又有些神秘的男人,他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你的心弦,当你对他越来越满意,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碰到真命天子的时候,突然……
“Kaboom!”
他告诉你其实他已经结婚了,你们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
试问,是不是有一种吞了苍蝇日了狗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