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早饭,就着莲心的手喝了漱口的水,却不自觉咽了下去,看到下首银花递着的一个阔口细颈的痰盂才反应过来,漱口水被我喝了,赶紧吐掉嘴里剩下的水。
早有金花端着一个小号的铜盆、手上搭着一条白布上前,遂领会其意,净了手,擦干净。整个屋内不闻一丝声音,都屏息凝神的。果真一个莲心,好手段!怕是须得防着些儿她,不然以后恐怕会有奴大欺主的嫌疑啊。心里暗暗地想着,命她们下去吃饭。自去一旁的书房坐了,想事情。
少顷,穿着粗布衣裳的吴广进来了,站在门洞外,抱拳说:“回禀姑娘,城西头换锁的何锁匠来了,霓裳坊的潘裁缝也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回话了。”
他穿着一袭青布长衫,头发高高竖起,颇有俊逸之姿了,若是再生的面皮白皙一些、嘴唇红一点,怕都有些水月观音之像了。
暗暗想着,只听他微微咳嗽一声,我赶紧理理思绪,回到正题,说:“你且先请她们去穿堂的偏厅喝茶,叫莲心过来我吩咐就好。”
他略微施礼便抱拳而去。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莲心,差点儿一个趔趄,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然后就是一叠声的“该死该死,是我的不是,竟然没有看到娘子,失礼失礼。”
我用帕子捂着嘴,差点儿就笑出声来。到底还是莲心大方些,略微的尴尬过后说:“先生多礼了,本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儿,不过无心之失而已,不必如此挂怀。”
再行一个周全的礼,进来说:“姑娘,何锁匠和潘裁缝来了,您是叫进来吩咐呢还是?”
我打断她:“不必了,锁匠你只告诉他,我要最好的锁,只有两把钥匙,不要配钥匙的那种。把潘裁缝的布样子拿进来我挑着就是了。其他的,你和吴广与他们谈妥就好了。”她称是然后行礼出去。
不一会儿,举着一个高约两米左右的木头架子进来了,仔细看看,是卯榫的样子,估计是用的时候就装上,不用的时候就拆下来的。架子上琳琅满目摆了二十多种的布料花样,端的是花红柳绿,鲜妍明媚的颜色。
共分作四层的样子,旁边用铜扣子标识着,最上是六颗铜扣子,往下依次是五颗、四颗、三颗。估计是用来分辨价格的意思。手抚上去,最上面的应该是丝绸,凉凉滑滑的触感,是藏青、深蓝、禇、青、白、粉色。第二层,抚之柔软丝滑,像是加了丝的成分,却不仅仅是丝绸,细看都有暗暗地螺旋花纹,既有丝绸的滑又有棉布的绵软温暖的手感。有大红、湖蓝、粉红、深浅青色、白色、灰色、黑色,甚是合我的意。再下一层的布料,摸起来就不那么舒服了,微微的粗糙感,就像细软的亚麻面料一般,竟是烟灰色、深浅灰色、黑色。最后一层的,稍微抚上去就是颗粒的粗糙感,像是粗木麻衣一样的,是灰色和黑色。比较起来,已经有了中意的了。
我先不着急,对着莲心说到:“不知姑姑意下如何?”
她笑对:“一切全凭姑娘的意思。”我笑笑不说话,看来人精就是人精,唬不过去的。
想了想:“说道,不如男的春秋便做了这青布长衫,夏季做细麻的灰色和白色的衣服,冬季只做黑色棉衣。女的春季都做了深青色的,夏季都做了粉色的,秋季都做湖蓝,冬季做——,哎呀,怕是冬季的不好做,哪个颜色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