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有没有记得我?”宇文邕沙哑的声音从头顶悠悠传来,带着些微试探。
记得?又不是多少年没见,当然记得啊。不,不是那样,宇文邕说的记得不是文词中的记得。宇文邕——是一个不善于表达心意的人。
“我——我过目不忘。”郑林夕咬了咬下唇,偏过头去不去看宇文邕。面对宇文邕,郑林夕同样不善于表达。也许是不想表达,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自己向这个嘴巴臭又霸道的人直抒胸臆。
不过,这样就够了。
宇文邕酷酷的勾起了唇角,像是吃到糖的小孩子一般。“宫中的传闻,可是故弄玄虚之作?”虽然下边的话语气仍然不友好,但可以听出其中宇文邕包含的温柔与关心。
“不错。”郑林夕轻轻点头,抬起头看了眼宇文邕的眼睛,继而又低下了头。
看着眼前的人儿,宇文邕心里很开心,这一个月分分钟度日如年,真是舍不得与她分开将她推入别人的怀抱。如果是别人,宇文邕不怕,可偏偏那个别人,是……
从那次云阳宫送诏书一事,宇文邕就已经隐隐觉得大皇兄也是喜欢夕儿的,虽未证实,但是大皇兄看夕儿的眼神,陪夕儿放纸鸢时的开怀之笑,是从明敬皇嫂①离世后一直所未有的。
“夕儿,大皇兄能给你的,我希望你可以由我来给你。”
宇文邕饱含深意的说出了这一句话,继而深深望了一眼只及他下巴的女子转身离开了。
郑林夕昏昏郁郁的回到了崇德殿,老实说,郑林夕心里知晓了些什么,但却是不敢再想。
“夕儿。”
刚迈进崇德殿的门,就见宇文毓坐在榻上。
“参见皇上。”郑林夕盈盈一礼。
“平身。”宇文毓说完了这一客套话,见郑林夕站起身子才朝宫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朕的吩咐不准入内。”
“奴婢遵旨。”宫人们应声而退,郑林夕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皇上是想问我跟四皇子的事?”郑林夕率先问道。
“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宇文毓棱模两可的说道。
“那……”那是什么?
“夕儿,皇家的争斗将你卷入其中,你怕吗?”
“皇上以为现在说怕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吗?”郑林夕反问道。
“今天的事一定会被大冢宰知道。”宇文毓神色有些挣扎。
“皇上你的意思是今天你跟四皇子是装的?”郑林夕讶然。不能够啊,郑林夕可是清楚地知道宇文邕是真的在跟她生气,那个时侯周围没有人,就算是演戏也不用在人后装吧!况且那些话是怎么回事?
宇文毓轻轻摇了摇头。
“不,朕知道宫中有很多宇文护派来的探子,就算朕说了不许别人外传,但此番行为一定会传到宇文护耳朵里,也能给我们提供机会,迷惑宇文护,但……”说道这里宇文毓站起身,顿了顿道,“但今日我与四弟是真的为你而争执。”
“你累了,早点睡吧。”宇文毓说罢没有给郑林夕任何质疑与思考的时间,擦过郑林夕的肩膀离开,留郑林夕傻愣。为我而争?
——司空府——
“呕……”
“李姨②,您这是怎么了?”一个小丫鬟焦急的看着自家的主人。
“没事,身子不好使,许是未痊愈的缘由吧。”说罢李娥姿又忍不住干呕。
“您都吐了好几天,这样下去可不行,奴婢已经去请了大夫,估么着很快便到了。”
正说着话,一个满头白发的大夫提着药箱而入。“老朽参见……”
“大夫不用多礼,过来给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李娥姿打断大夫的话。这些天一直如此,李娥姿也不禁有些纳闷自己的身体是出了什么岔子?
只见那老大夫将两只手指一搭,两眼一瞪,便笑意盈盈的道“恭喜,司空大人有后了!”
闻言李娥姿欲喝水顺顺干呕的动作一滞,杯子便打翻在地。继而像是惊醒般的问道“大夫说的可是真的?”
“老朽行医多年,绝不会出错。”
“可是大夫,我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反应,按理说……”这才不足二月啊。
“您是最近身子不爽,无怪,让老朽开几副药,好好调理调理就是了。”
听到老大夫如此说,李娥姿心中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笑道“尹儿,还不好好招待大夫。”
“多谢,老朽告退。”说罢老大夫提着药箱离开。
“李姨,这可是司空大人的长子,若是司空大人知道这事,定是十分开心。”身旁一个小丫鬟开心道,说的李娥姿心里美滋滋的。
大人,这是你我的第一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你一定会更加好好对我的,是么?
——
就这样一时过了好些天,风平浪静的,宇文毓偶尔会来与郑林夕寒暄一下,但并没有像前段时间一样表现在人前如此恩爱。宇文毓没有说,郑林夕也没有问。
宇文邕这边也不知是因为何事,一直没有现身,郑林夕也不便打听,只能心里暗暗记挂着。
倒是宇文宪,三天两头的跑来。只是郑林夕清楚的知道宇文宪的心意,因为给不了什么,所以只能选择逃避。这样下来,郑林夕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一来一去倒是因此增添了郑林夕与叱奴太后的感情,本来郑林夕就很喜欢这个不拿架子的太后,再加上闲来无事,去长乐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但是叱奴太后有一个毛病,就是爱饮酒。宫里的人地位卑微,不敢阻挠太后,回回都只能去请郑林夕来劝太后,郑林夕闲来无事,倒也乐得自在。
①独孤明敬。独孤信的长女,宇文毓的皇后,现已离世。
②南北朝达官贵族家的夫人被尊称:姓氏 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