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寒举着项链的手还停在半空，目光落在她脸上，并没有得到回应。
肖苒思忖着，如果她已经明确知道是秦屹寒送的，还收下了，两人的关系就更不清不楚了，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可如果现在拒收，难道只有挑明“原来是你放进去的，那我不要了”？肖苒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样说了，恼羞成怒的秦屹寒会说，“哦，那我们的合作也终止了吧。”
在秦屹寒脸色改变之前，肖苒艰难的挑了个折中的办法。她笑了笑，道，“原来落车上了，谢谢秦总！”
伸手要接的一瞬间，又停了下来，“既然秦总捡到了，不如顺便帮我个忙吧！”
然后不等秦屹寒说什么，便继续道，“能不能麻烦秦总替我把这项链还给叶汉青？”
秦屹寒神情微变，不复刚才的明朗，这种变化出现在那样一张脸上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内疚。
肖苒状似不经意的避开了他的直视，只盯着那条细细的链子，道，“这是她昨天一起放在礼盒里的，那条礼裙算是我当年自己买的，我就收下了，不过这项链太贵重，无功不受禄，就算是再好的朋友我也不好意思收，最近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她，我想秦总跟她碰面的机会更多一些，想麻烦您替我还给她，行么？”
如此一来，假装不知道是秦屹寒送的，拒收也就不能算拂了他的面子，秦屹寒就算心里不爽，也不好现在说是他放的，更没办法发火到她头上了。
不过肖苒如意算盘打得好，却忽略了心思缜密如秦屹寒，只需要盯着她的神情片刻，就几乎把她的小心思全都想清楚了。她只想着当下怎么摆脱窘迫，却没想埋下这么一个火星在秦屹寒心中，以后会怎么烧起来。
秦屹寒一片了然，心里冷哼一声，目光如炬的直视她，看得肖苒心里发毛，几乎就要用发抖的手赶紧把项链接过来说“我收下了！”
这时秦屹寒一秒钟之内就敛去了脸上的冷意，神情淡然的将项链收回手心，若无其事道，“好。”
肖苒这才舒了口气，心中庆幸总算是把这个烫手山芋给糊弄过去了。
不过，要是她看到了在她离开办公室之后，秦屹寒毫不犹豫的把项链扔进废纸篓时的阴沉表情，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扔罢，秦屹寒又沉着脸打了个电话。
接通以后不等对方开口就愠怒道，“你出的好主意！”
语气无论如何听起来都不是真的夸奖，所以苏郁小心翼翼的道，“怎么啦……项链她不是戴了吗？昨晚我看见了的……”
“今天还回来了。”
“……”苏郁沉默了两秒，“她当你这儿是租借铺呢？怎么收了还要还？”
这算说得轻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女人有点作啊，要么别戴，戴了第二天又假惺惺的还算怎么回事！
“她开始以为是叶汉青送的。”
“开什么玩笑，哪个女人会送她项链啊，这不很容易想到是你送的吗！难不成她们俩还是会送项链的关系？”苏郁揶揄道。
秦屹寒想了想，严肃的回答，“嗯。”
“嗯？”苏郁不解的反问。
“她们就是那种互送项链都不奇怪的关系。”
“……”苏郁又沉默了几秒，最后劝道，“二哥，人家宁愿接受女性朋友的项链都不要你的，凭你的魅力怎么想也不科学啊，会不会是……？嗯……你懂得……”
秦屹寒顿了顿，仔细回忆一番，竟然道，“说实话我怀疑过……”
“……”苏郁的音调一下子高起来，“我去！那您还追个什么劲儿？二哥，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难搞定，是根本搞不定！你这是要逆天而为啊？”
秦屹寒无声的弯起嘴角，懒懒的道，“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她要真是弯的当初还会跟男人私丨奔？”
“对啊……我差点忘了这茬了……”苏郁一拍脑袋，接着有些惊奇的道，“二哥，我没听错的话，你说你刚才开了个玩笑？！这比肖苒可能是弯的新奇多了！你的大脑构造里不是没这机能，只有嘲讽功能么？”
“你再多嘴以后我的大脑构造里针对你将只有人身攻击的机能。”
“那啥，我新交的小女朋友约我出去了，那咱回聊了啊！”苏郁急急忙忙的要跑路，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刚才那话绝对不是在炫耀自己追女人的能力！”
秦屹寒当然不会觉得他随时有女人作陪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毕竟他如果愿意的话，多得是美女根本不用他费心追就会高高兴兴的主动投怀送抱。
但有时候，一万个主动的，比不上一个想要的。
秦屹寒挂断电话以后的注意力很快被进来汇报工作的齐巍分散了。
“其他没什么问题，你让各部门经理准备好在会上要做的报告就行了，步行街那边我会亲自再去看看。”秦屹寒翻着一叠文件，没抬头，“另外你订一下餐厅，明晚见日本那边过来的人。”
“好的。”齐巍飞快的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寥寥几笔就做了标记，随后以跟刚才完全不同的、明显降低了音量的语调，说起另一件跟工作不相干的事，“秦总，您让我去查的监控录像整理好了。”
然后把一个U盘放在了桌上。
秦屹寒丝毫不惊讶他的半是速度，即使他昨晚半夜才通知齐巍去办这件事，而现在还不到早上十点，这还是在齐巍的其他工作依然没有一件落下的情况下。
有这种效率的助理让秦屹寒非常满意，他一手放在U盘上移动到自己面前。
齐巍微微低了头准备退出办公室，这时他看见了旁边废纸篓已经快被揉成一团的纸塞满。
于是他出门后招呼了这一层楼的专门的清洁人员，“秦总办公室的废纸篓可以换一下了。”
那位清洁大爷相当勤快的拿了一个干净的纸篓，扣扣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秦屹寒对清洁大爷有时候会在他办公室期间进来做一些必要的打扫没什么感觉，直到对方端起桌旁的废纸篓。
“你干什么！”
秦屹寒严厉的声音差点吓得清洁大爷手一抖。印象中这位一直面色冷峻的年轻总裁虽然不苟言笑，但对他还是从来没有为难过的，甚至有一次在他失手打碎一个茶几上的玻璃杯，吓得胆战心惊的估计着这样一个杯子需要他多久的工资才能赔得起时，也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淡淡的说了句“打扫干净吧”就不再追究。
“秦……秦总，齐助理吩咐我换一下纸篓……”
清洁大爷有些小心的解释道。
秦屹寒好像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面色缓和，接下来的语气也没那么冷硬了，“哦，暂时不用。”然后第一次觉得齐巍真是太多管闲事了。
清洁大爷看了一眼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废纸篓，虽然有点奇怪，也不敢再追问。
秦屹寒从文件里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纸篓，在伸手去把项链翻出来，和预见到这么做会带来的强烈耻辱感中挣扎着。
最终他道，“你把新纸篓留下，这个这段时间都保持原样别动。”
清洁大爷更莫名了，但还是点头答应，把新纸篓放在旁边，然后才满腹狐疑的出了办公室。
别说他了，连秦屹寒自己都很快对自己这种行为感到烦躁，只能用大量的文件把大脑思绪淹没。
……
一整天肖苒都在感受齐欣欣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敌意，比如在例会上针锋相对的有一句顶她的话，比如经过她的位置时高昂着头故意把一叠文件重重的砸在旁边，再比如那如果有实体早已经把她千刀万剐的目光……肖苒对自己说如果对方再进一步挑衅，她就不会再忍了。
幸好在下班之前齐欣欣没有再有更过分的言行举动。她似乎着急着走，还没等到正式的下班时间就匆匆离开了。
“哼，富二代就是不一样，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Linda走到旁边，语气里透着对齐欣欣早上迟到现在还早退的强烈不满，尤其齐欣欣看起来毫不担心会被记一笔。
“你知道吗，听说最近财经杂志上经常出现的齐氏和秦氏老爷子似乎有什么合作意向的事情，那个齐氏的大老总就是这位大小姐的亲爹！”
“是吗。”肖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惊讶一点，但实际上她早就知道了。
“命真好，怪不得那么嚣张……”Linda瘪嘴道，“这些赢在起跑线的人啊……出生好少奋斗几十年不是乱说的。”
肖苒笑了笑，内心暗道，你面前就有一个出生不错但现在也跟你统一阶层奋斗的人呢。
……
齐欣欣提前走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站在离公司几千米的一家幽静的咖啡厅，确认了一番以后走进去，然后找到了坐在角落里深埋着头的夏琳。
夏琳觉察到有人来了，抬头起来看。齐欣欣惊讶的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难掩的疲惫。
“欣欣，我该怎么办？”夏琳一看到她，眼睛立即就发红了，又盈满了泪水。她低头轻轻摸了摸肚子，声音也有些嘶哑，“肖苒知道这个孩子了，她告诉我如果不尽快打掉，她不介意亲自替我做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