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怕是哭累了,要睡了!”她对着德妃撒着谎。
“来把佳悦公主给妹妹吧,妹妹抱去雁月殿别让她在这着了凉!”德妃伸手就要抱。
突然站在德妃身后的含烟推了她一下,德妃一个踉跄踩在凌馨早已洒落在桥面的雨花石上,她的身体控制不了的向凌馨压来。
凌馨借着势头,扑通一声又掉进了冰凉的池水中,鼻息尚存的佳悦公主安卧在凌馨的怀里,随着凌馨一起掉了下去。
自凌馨出事后的那天起,宫里就平静了许多。佳悦公主死了,举国哀悼。浩浩荡荡的人马,龙宇也换了黑衣带上白色头巾一路撒着冥钱自皇宫东门而出送公主去了皇家陵园。凌馨那日落水后染了风寒。整日昏昏沉沉地做恶梦,梦见佳悦公主那么小放在摇篮里晃来晃去,可是凌馨伸手去抱的时候她又不见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凌馨整日躺在床上,失去了血色。皇上忙着料理佳悦公主的后事,他没有来看凌馨。其实从他把凌馨就上来看到怀中脸色青紫的小公主,凌馨就已经明了一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他黑色深邃的眼睛,那黑色眼瞳中浓雾般深入骨髓的冰冷。她怎么也忘不了他的绝望和歇斯底里的叫喊“朕的孩子为什么一个个都变成了这样!”
凌馨终究将自己与他之间的****生生折断了。一夜秋雨后,天气越发的寒冷。他帮凌馨掖好被子后就去早朝没有告诉她,没有留下吃早点。凌馨起床后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一颗雨花石,禁不住露出冷笑,司马灵秀你怎么有脸去告状,这颗石头可是你差点害我流产的证据,你先倒打一耙。这样的记恨与不甘你怎会脱得了红尘世事?
凌馨可以想到她是怎样梨花带雨的对龙宇诉苦,她们姐妹联合起来害死柔雅的,如昭容一直记恨臣妾她觉得远儿是被臣妾害死的。臣妾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请皇上成全让臣妾去寺庙里为柔雅祈福来生不要这般悲苦。
西明十年秋,佳悦公主薨逝。封佳悦公主母妃司马氏为孝德皇后,特许其在静安寺里修禅静养。同年惠嫔升为了惠昭仪,公主寿辰上带走的佳人封为姬贵人。邵容华未变,凌馨亦未变。
自从那天龙宇离开后他再也没踏入清芙殿半步看望她,翠芝同雅静看凌馨日渐消瘦只有心急的份却不好来劝她。可是她们私下做过什么凌馨都知道,拿出凌馨打赏过的钱财到处疏通关系让侍奉的公公经常在皇上面前提起如昭容,要不就是把凌馨的绿头牌搁在前面好让皇上翻到。她假装不知道,每日看看词曲做做女红倒也熬得过去。
只有凌馨知道他不会再来了。他恨自己,恨她杀了他的孩子。没把她打入冷宫处置已是看在十多年相依的情分上。他也不想见到自己,一见到她就会想起死去不久的小公主。凌馨她都懂。明明自己是这样的伤心煎熬,却再也哭不出眼泪。
几日后菊花盛开,宫里组织赏花宴。凌馨称病不肯离开清芙殿,命雅静找来了方太医。
“心儿身体哪儿不适?”他担忧地看着她。
“景程哥哥心儿求你一事,你可答应?”
他皱起眉头看着她,叹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统统答应你!”
凌馨满意地点点头“景程哥哥,日后你全心全意地帮着邵容华可以吗?”
这个颇为容易,他果然点点头。凌馨接着说道:“景程哥哥拜托你在她的宫殿中放点催情的药物不容易看出来,还有调理好她的身子让她尽快怀上龙种。”
他看着凌馨认真的神色点点头。她怕含烟日后在宫里无人帮衬被其他妃嫔找麻烦,又不放心地嘱咐着“只要你帮着她,日后让她倚仗着你。宫里也没什么人能给你找不自在了。”凌馨言罢,深深地看着他怕错过些什么。
景程好像意识到什么,脸色铁青“心儿你可别做傻事,宫里呆不下去我就带你走哪怕拼上我的性命也无所谓!”
凌馨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些话可不能乱说,放心吧我不会死的。心儿发誓绝对不轻生!”看着他露出自然的笑意,他才稍稍放宽了心。
临走之前又是百般叮嘱,让她千万别想不开,要不然他就随自己一起去了。凌馨望着他又是心疼又是感动,急急忙忙地催着他离开。
晚膳之后,凌馨听着夜幕某处传来的弦乐的声音,闭上眼就是他沉醉满意的笑脸,身边永远不会缺少的美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个时候想起她,想着又觉得可笑,他怎么会有空闲的时刻想起那些无关的风月。
孤灯寡人,幽暗的烛火下呆坐的自己,想想真觉得可笑。
“主子天气凉了,加件衣裳吧!”她才发现身后站着的雅静和翠芝。雅静手里捧着暖手的小炉子,后面的翠芝拿来一件貂绒袄。
“还没到冬至,你们不必拿出这么多物什。我真的不冷!”
“主子披上吧!”却没想到翠芝的眼睛已经红了。
凌馨看她真心实情,心里却更加的难受。“你哭什么?”
“奴婢听人说现在如昭容不受宠,更打入冷宫没区别。现在宫里的势头都转向了惠昭仪,主子要是不保重自己可真没人关心主子了!”
凌馨拉过翠芝和雅静的手,“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大可不必担忧,我是不会计较那些的!”
陪着翠芝和雅静聊了会,看那边的宴会快要散了。凌馨遣了宫人在外面候着,又说肚子饿了让雅静和翠芝去御膳房找点吃的。
看着流着红泪的蜡烛,她颤抖着把手伸过去握住下面的烛台。手腕用力倾斜的红烛滴落点点红珠,天气已凉下面扑上了厚实的毛毯。凌馨推开窗看着殿外走过的欢声笑语的人影一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流落天涯是白头也,难得是,再相逢。
将烛台握住用力地丢向云罗烟帐的床铺,一时间她和龙宇欢爱过的地方烧起了浓浓大火。炽热的火光她在大笑,呛人的烟雾升起迷住了她的眼鼻。朦胧的眼眶中映出冲天的火光,那片温暖跳动的火舌向她扑来。凌馨听见外面惊慌的叫声,和奔走的脚步,这些都不重要了。很快,很快她就要离开了。
凌馨在推开窗的那一刹那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馨儿,馨儿!”她晓得那是龙宇的声音,他最终对她还是有情。
半世浮屠,自己赢了什么,失了什么……在他悲恸窒息的喊叫中一起都被这场大火烧了干净。
西明十年,深秋。一年一度的花宴后,清芙殿失火,断壁残垣之下尸首数具皆成焦炭。那一夜据说龙宇皇帝痛失爱妃,半年都未曾上朝。
可是奇怪的是宫中一直没有举办出殡葬礼,只草草地埋了尸体,只在深宫庙堂中给她留了个灵位。所以这个女人,皇上是深爱呢还是不爱呢一时间,勾栏里,茶馆中,评书先生的口里都是众说纷纭。
热热闹闹地给这段曲折扑朔的帝皇爱写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锣鼓锵锵地敲着,青衣小生演着皇帝,花旦浓妆艳抹演着去世的容华美人。这俩人一唱一和,有哭有笑。下面的看官叫好声一片,为这段旷世恋情唏嘘者也不在少数。京城之地,瓦肆勾栏只有这出,“凤凰别”就爆满的厉害。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枣红马拉来的一个木质上好的香车。车夫停好马车后,由丫鬟扶着一个年纪稍长却端庄大气,容貌姣好的女子走了下来。
“夫人就是这里啦,弦月阁里面的戏曲最有意思。茴香豆和碧螺春都是一绝的美味。”旁边的小丫鬟倒是伶俐乖巧。
“怕是你喜欢吃这儿的东西吧!”被称作夫人的美丽女子,用指尖点点她的额头。“随我一起进去吧!”
刚一进弦月阁里面的跑堂就迎了上来,“这位小姐看着眼生,第一次来这吧?您是要包间还是在下面等位置呢?”
穿着白色斗篷的女子,目光逡巡了四周。黑压压的人影确实是没有一个空位了,就连台上的红绿装扮都看不清楚。
旁边的丫鬟低语道“六王爷让我好好照顾您,夫人就不要客气!”旁边的跑堂是个人精,一看这个小姐身上那件狐狸毛的斗篷就是上等货色,耳边坠的两颗小珍珠颜色也是饱满光亮。刚刚他耳尖听到了什么王爷,就估摸着是京城哪个王爷的王妃。立马和颜悦色,很不能去报告给掌柜子。
“好吧,咱们就上楼听戏吧!”女子呵气如兰,娇贵矜持的模样如同出水芙蓉,一下子把跑堂给看呆了。
“出什么神啊!还不赶快备上茶水点心好生伺候我们夫人!”被丫鬟这么一喝斥,吓得跑堂连忙点头哈腰地请她们小心着上楼,一溜烟去厨房通报去了。
“花语,这弦月阁是不是每日都是这样人多?咱们要是也开个唱戏的馆子保准挣得比王爷的俸禄还多!”
“夫人哪能有这么好的事!人多是因为唱的这出戏!”
“什么戏?”她没看过戏,心里忍不住要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