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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色鬼魅

“天气好,心情也不错,张桑,我觉得你做向导比做翻译还出色。”看来高木的心情的确如他自己所说,居然用中文打趣张尤。

张尤顶着一脑门的汗珠向高木建议:“这太阳一旦热情起来,人就快中暑了,要不咱就近找个茶摊喝口水,打打尖儿,怎么样?”张尤被这火热的天气搞的汗流浃背。如果此时能捧上一杯凉茶,再听上一段小曲,那才叫享受生活呢。

“好,听你的。”高木的心一直被吊得高高的,满头满脑的好奇,似已丧失了思维能力和肢体感受, 一任张尤牵着鼻子。

前面,一群人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时而还有人叫着“好”!高木指了指,意思是过去看看。

张尤一笑:“您瞧好吧,这里面可正在上演津城绝技呢。”

“那一定要看看。”也不知道这个日本人哪来的这么多精力,不喊累也不叫热,只顾着凑热闹。

高木一身长袍装束,鼻子上架着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文人模样,而张尤则是随从打扮,他扒开人群为高木开路。

人群里时而爆出一声“好!”“高!”“再来一碗!”“我也要!”

进到圈里,看见眼前那个偌大的茶壶,高木的眼睛都直了。黄澄澄的壶足有一米多高,壶身上的那条龙栩栩如生,简直要腾飞而起。可如此硕大笨重、壶嘴又极长的铜壶在那位师傅的手里颤三颤摇三摇,微微一顷身便冲了一碗透明鲜亮的吃食。他不禁为如此精彩的表演大声叫:“好!”

张尤递给他一碗:“这叫茶汤,把糜子面或高粱面用龙嘴大铜壶里150度的高温水一冲,就成了这碗香中有甜又滑又爽的美味,您尝尝。”

高木舀了一勺,立刻又吐了出来:“烫,烫。”

“呵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同样,口急吃不了热茶汤。”如果不报出国籍与身份,此时两人之间倒有股兄弟般的暖暖情谊在流动。

分管处中,千叶雄像只饿了七天的野狼般在屋子里乱转着,他正为把“樱花一号”存放在哪里更为保险而伤脑筋。天皇把国家绝密文件交给自己,当然意味着是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自己在华期间事务处理的认可,因此万不可辜负天皇的厚望,更不能让这个绝密出现一丁点的纰漏。可是什么地方才算安全呢?在他的大脑里:名单在,他在;名单不在,他一定会自杀以谢失职之罪。顶着一脑门汗,眼睛四处搜寻,大脑高速运转。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在门外,在他这个赫赫有名的日本大佐的眼皮底下,居然有一双狐狸般得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在他快把自己转晕了的同时,突然,他拍了一下脑门,一副顿悟的神情,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而门外那双眼睛的主人,也许是因为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久了,她扭了一下曼妙的腰肢又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偷窥。

高木太的办公室在二楼,不是他有心想与千叶拉开距离,这就犹如一对夫妻,相处久了,肯定是互相了解的非常透彻,然后双方就要在这种彼此都熟知对方的情况下一起生活,试问,谁会喜欢这种直白透明没有激情的生活呢?尽管他并没有混淆工作与生活的概念,但他实在不想整天面对一张动不动就发脾气的臭脸。对此,千叶倒也没什么意见。这栋小洋楼有三层,中西合璧,面积近300平方米,实用房间十几间,他高木愿住哪间就住哪间。本来嘛,在此就是为了工作,只要任务顺利完成,就可以向天皇交上一份圆满的答卷,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至于其他全都无所谓。

夜幕浓重,喧嚣了一天的世界终于静了下来。突然,一袭黑衣下露出一张如鬼魅般的脸,他敏捷地穿过走廊,用一个小巧的东西轻轻一捅就打开了高木太的房门,瞧他辗转腾挪的架势便知道他道行非浅。他快速扫视着屋内的一切,最后定格在窗边一个柜子的顶上,他脚步缓缓移动,伸出手,没想到柜子的高度超出了他的预计,他挠了下头,四下寻找着可以踩踏之物,突然,置于桌面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他的目光。

巽子端着咖啡一如往常地叩响了千叶的房门,“笃笃笃”没人应答,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笃笃笃,千叶君。”仍是没人应答。巽子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疑问,在确定屋里没人后便用随手带来的钥匙打开了房门,室内空无一人。她一惊,心里大叫不好。快速扫视了整个房间后便退了出来。

逛累了玩够了也吃过瘾了的高木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美梦,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与分钟正好重合。他心里一惊,白天出现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在张尤引领下,他听了三弦、品了时调、为相声叫了好、为评书喝了彩,正兴致盎然一路哼着刚学来的天津快板,突然,他的后背升起一丝寒意,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那是一双足以穿透他整个身心的目光,虽然他不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在哪里,但这种像被剥光了衣服后游街示众的感觉让他头皮发乍,后背生出一种犹如蚊蚁在爬的芒刺感觉。他没告诉张尤,不是怕被笑话而是担心,他只是一个文人,没有千叶雄健的身体,对中国对津城也没有很深入细致的研究,来到这里,他就像一个睁眼瞎般,使不上劲、用不出力。还因为他很惜命,千里迢迢来到中国不是来丢命的,他还要好好享受这有别于大和民族的美食美景和文化,不能这么早就“香消玉殒”了。这个词是他在看中国名著时,张尤特意给他讲解过的,但绝没想到有一天会给自己用上,至于用的合适不合适他没想过。他扫视着周围,街上热闹非凡,做各种买卖的、闲逛的、执行公务的……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吆喝声、喇叭声、骂声、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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