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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生与死的距离

一家高仿肯德基的快餐店里,胡八道有些意犹未尽的把啃完的骨头扔在盘子里。

对面,林淑芬已经平静了下来,不复刚才震惊的失神的样子。

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在胡八道吃东西这段时间里,林淑芬也想了不少事情。

下午四点多的时间,还没有到用餐高峰,快餐店还是比较安静的,适合谈一些东西。

苏瑶就坐在胡八道的对面,紧挨着林淑芬。

“你吃东西的时候,就像是疯狗啃骨头一样!”见胡八道吃完了东西,苏瑶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喂,你知不知道,这都是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不知道。”胡八道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我没吃过啊。”

正准备好好教育他一番的苏瑶,听到胡八道的回答后,有些愣神,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了,我要跟你妈好好聊聊了。”将餐巾纸丢在盘子里,胡八道打发了苏瑶,然后扭头看着林淑芬。

林淑芬已经等很久了,一见我一脸郑重的样子,立马坐直了。

“林阿姨……”胡八道斟酌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说道:“你也知道,我是摆摊的……”

“厚脸皮!吝啬鬼!”旁边,苏瑶不满的打岔道:“又不是不给你钱!”

假装没听见苏瑶的话,胡八道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一些咨询费还是必要的。”

胡八道的确爱财,但这却不是他提前收费的原因。

苏瑶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她也死了好几天了,苏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要不然也不会坐在我面前谈笑风生的。

林淑芬却不一样,哪怕早已经有着不好的猜测,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心中终究还是存着一抹希望的。

现在,突然把真相告诉林淑芬,林淑芬多半是会失态的。

那种情况下,再开口要钱的话,不太合适。

帮忙归帮忙,但是生意终归是生意。

胡八道还没有高尚到为了帮忙,就搅黄生意的程度。

毕竟胡八道也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很穷的人,要吃五谷杂粮的。

对面,林淑芬听胡八道说完话后,直接打开了挎包,从里面掏了一沓钱,直接递到了他面前,期待的问道:“够吗?”

即便在算命一条街上,苏瑶的故事已经流传了开来,但是,林淑芬从来没有说过苏瑶的生日。

所以,对于一口道出苏瑶生日的胡八道,林淑芬有种超乎异常的信任,尤其我还说出了苏瑶的电话。

胡八道看着桌子上的一沓钱,眼都快瞪直了。

这一沓钱,少说有一两千块钱,看林淑芬的样子,是要全部给我的。

什么时候,钱这么好赚了?林淑芬头有些晕,好像死人的钱,比活人的钱好赚多了啊?!

爱财是爱财,胡八道还没有到视财如命的地步,他还是有他自己的准则的。

从一沓钱里面抽出来五百,剩下的,胡八道都把钱推回到了林阿姨面前。

这个五百,也是有讲究的。

有时候,镇上有人死了,会请风水先生去寻个好点的墓穴位置,大都是三五百的辛苦费。

苏瑶这单生意,虽然不是那么辛苦,但很麻烦,绝不仅仅是告诉林淑芬一两条消息,就能解决的了的。

所以胡八道直接收了个较高的标准,五百块。

苏瑶估计也看出来事情的麻烦,所以对胡八道拿了五百块钱的咨询费,少见的没有冷嘲热讽。

林淑芬也没有多说什么,把钱收起来后,就一脸期待的看着胡八道。

“林阿姨。”胡八道顿了一下,看了一下旁边的苏瑶,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先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说完,林淑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原本挺直的身子,也变得有些佝偻,似乎瞬间老了十几岁。

旁边,苏瑶看的有些心疼,想要伸出胳膊抱住林阿姨,却抱了个空。

胡八道也看的有些难受,生离死别,大概是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事之一了。

“没事,你说说。”缓了一两分钟,林淑芬的脸色才好看不少,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瑶……”胡八道咬了咬嘴唇:“已经死了五天了。”

苏瑶坐在旁边,面无表情,想来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死讯,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哪怕做好了心里准备,听胡八道这么说后,林淑芬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没有歇斯底里,林淑芬的眼角却湿润了。

胡八道默默的给杯子添了些开水,递给了林淑芬。

这次,足足缓了四五分钟,林淑芬两只眼睛盯着胡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冷静了下来后,在悲痛之余,林淑芬也恢复了理智。

胡八道甚至能够察觉到,林淑芬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是啊,一个外人,如何知道她女儿的生日、她女儿的电话,甚至笃定她女儿的死亡呢?

胡八道看了看林淑芬的旁边,苏瑶就坐在那里。

“她就在你身边。”最终,胡八道还是把这个信息告诉了林淑芬。

胡八道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心太软,见不惯生离死别。

哪怕阴阳相隔,知道亲人在身边,那种感觉,肯定和天人永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哪怕,林淑芬压根看不到苏瑶。

林淑芬一愣,随即顺着胡八道的目光,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有些惊疑不定,又有些期待。

这种事情,是很难取信于人的,胡八道有些无奈的看着苏瑶。

苏瑶似乎是哭过,声音有些哽咽,但是鬼,是没有眼泪的。

“下个月,我妈过生日,我跟她说过,要送她一条项链的……”

“下个月,林阿姨你生日,苏瑶说过,要送你一条项链。”胡八道机械的重复着。

“我爸喜欢钓鱼,说好的要送他一个钓鱼竿,却再也没机会了。”苏瑶,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苏叔叔喜欢钓鱼,苏瑶一直想送他一个鱼竿。”胡八道转述着苏瑶的话,哪怕只是转述,也让他心里有些沉重。

生命的沉重,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我一直以为,我妈做的不如我爸好吃。现在想想,都挺好吃的……”苏瑶想扑到林淑芬的怀里,感受母亲怀抱的温暖,却永远感受不到了。

“苏瑶最喜欢吃糖醋排骨……”

“别说了,我信了。”林淑芬的眼中,早已经充满了泪水,两只手在旁边的空位上,摸来摸去,似乎是想摸到自己的女儿。

苏瑶也配合的把脸凑了过去,哪怕在胡八道看来,林阿姨已经摸到了苏瑶的脸。

但是,事实是,林阿姨摸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哪怕近在咫尺,生与死之间的间隔,也遥远的足以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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