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思索了一番，倒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只要我回去就行，这个买卖对我来说倒是不亏。只是，我凭什么信你？”
“你没有不信的机会。夏霏，我知道，季婉琴和陆皓，你选择的必然是后者。晚上的那出大戏，没有你做观众，可是唱不起来，我很期待。”
女人的笑声在耳边回荡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黑屏了仿佛还一直存在，夏霏有些颓唐地靠在沙发上，久久都没法平静。
她不知道陆皓为何会跟她在一起，也不知道如果晚上去了夏家会发生什么，但是就如同这个女人说的，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勾起的唇角笑靥惨淡而灰白，明明两个人可以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年夜，她其实何苦去凑那个热闹。但是她不去……夏霏想到那几次陆皓半夜的匆匆离开，还有电话不接无故被挂断的种种，却又没法控制自己不去同意她的条件。
也许她说得对，季婉琴和陆皓，她只会选择后者。
陆皓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四点，应该是一下班就回来了，他手上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数量不算多，十一朵，温柔而带着笑意的眉眼看着她，然后将玫瑰花递了过去。
十一朵，一生一世……
夏霏伸手接过，挽着唇垫着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怎么想到买花？”
陆总裁实在算不上什么很浪漫的人，买花的次数也很有限，难得买一次倒是让她有些惊喜和意外。
陆皓低着头，只看见她红唇一张一合的，眸色暗了一下，眉梢挑起，伸手就将她搂进了怀里。
“路上刚好看到就买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女人都喜欢玫瑰。”
她下巴微扬，轻轻地笑，“其实比起玫瑰我更喜欢百合，玫瑰漂亮但是太艳丽了，不太适合我。”
“是吗，那下次买百合。”男人倒是从善如流，俯身吻住了她的唇，蜻蜓点水一般温和缱绻的吻，不似往常那般激烈强势。
他伸手脱下西装，解开衬衫上的袖口，一副打算去厨房开始做饭的架势。
夏霏脸色微微一暗，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眸色暗沉了些，“等一下……”
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声询问，“怎么了？觉得现在去做饭太早了？”
现在四点，等做完应该也快五点了，时间不算早。
“今天过年，夏总邀我们去夏家吃饭……”
“所以？”男人用一种复杂莫名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他笔直的双眼就像是要看穿她一般，视线灼灼，锐利非常。
夏霏心头一紧，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皓的视线定了定，薄唇勾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拉出长长的连绵笑意，“你想原谅他们？”
归根结底她始终是夏毅和季婉琴的女儿，如果她真的可以放下，只要她愿意原谅，他并不会介怀。
原谅？
其实这个词对夏霏来说，实在太陌生，也从没刻意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却不能告诉陆皓，今晚去夏家，只是为了交易。如果说出来，她需要交代的东西太多，害怕担忧的事情也太多，所以，她只能沉默。
陆皓看着她笑，淡淡道：“不想说，还是连我也不能说？”
夏霏看着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眉心微微拢了拢，“我不想骗你。”
她可以沉默却做不到欺骗，哪怕一开始瞒着那些事的是他！
她的眼睛下意识地避开了陆皓显得有些过分灼热的眼神，手握着那一束玫瑰花，有些局促地不安和慌乱。
几秒后，他依旧淡淡地开口，“我可以等你，”他将挽起的袖口重现撸了回去，将西装穿好，“现在就去？”
“我先打电话吧。”夏霏转身去餐厅寻了个花瓶，将手里的玫瑰花插了进去，然后去客厅拿手机给夏毅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夏毅的声音听上去透着很明显的喜悦，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打电话过去。
“夏总，我是夏霏。”她的语气客套中透着生疏，但是即便如此，夏毅依旧很高兴。
“嗯，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夏霏的语气微微顿了一下，“你上次不是邀请我今晚去家里吃饭，我想过了，我们一会过来，可以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然后便是激动得有些溢于言表的声音，“你说什么？”
她低着声音重复了一遍，语气淡漠，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好好，我马上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你喜欢吃什么？”
平常过于成熟刻板的男声此刻沾染了分明的喜悦，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她甚至听到了他周围人说话的声音。
“随意吧。”夏霏的语调还算客气，但是稍微冷淡了些。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唇上勾出了一些冷淡的笑，有那么点自嘲的意味。视线不由得落在一边的陆皓身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又转到厨房，看了一眼炉子上还温着的奶油蘑菇汤，于是轻轻叹了口气。
“厨房里热着什么，闻上去挺香的。”陆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眼神看上去有些好奇。
“蘑菇汤，原本打算配你的牛排……”她轻声嘀咕了一声，然后往厨房走去，顺手就关了炉子上的火。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微沉了下，眼神有些复杂，但是一秒就被掩去了。
关了火，夏霏去二楼的卧室换了一套比较适合出门的正装，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妆容，半小时后，陆皓开车载她到夏家别墅。
开门的是家里的佣人，进门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夏岩，他看着他们，微微地挑眉，有些意外，但是一闪而过。
“人来了，可以开饭了。”这个时候已经快六点了，此刻吃饭也算不得太早。
夏毅和季婉琴听到声音同时迎了出来，陆皓微微颔首，算是礼貌，不过眸色疏淡，显得并不热情。
夏霏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到他们，也只是冷淡而客套地笑了笑，叫了一声夏总，夏夫人，完全不像是作为女儿回家吃饭，更像是去一个根本谈不上熟悉的朋友家做客一般。
不过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态度，肯回来，特别是今天回来，对夏家人来说，也够受宠若惊了。
“呵，你不是很冷漠地拒绝来这里吃饭吗，夏霏，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说一套做一套了？”原本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夏姌，听到声音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脸上勾着满是嘲讽的笑，毫不掩饰她眼神中的鄙夷。
听到这句，夏霏的脚步就顿在了门口，她掀起眼眸，冷笑，“我可不是接受你的邀请而来的。”
另一边，夏毅一声呵斥接着响起，“夏姌，闭嘴！”
夏霏站着没动，视线对上了站在夏毅身侧看上去满是难受和歉疚的季婉琴，她的嘴角微微翘了翘，不着痕迹，若有若无。
夏岩出声，“好了，都是一家人，今天过年，大家好好安生地吃一顿饭。”说吧，他朝夏霏看了一眼，“快进来吧，大哥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她爱吃的菜，夏霏眉目微微一动，走到厨房看时，才知道什么是她喜欢吃的菜。
糖醋排骨，酸辣土豆丝……她的微博首页上关于爱吃的美食那一栏填的所有的菜式都出现在了餐厅的桌子上。
眸色微微一暗，说不上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多少有些别扭。
夏霏抬脚往里走的时候，陆皓只是跟在她的身后，一声黑色的西装，愈发显得沉静而气息淡漠。
夏姌这时候也从客厅走到餐厅，她看着陆皓的目光有些复杂，她对他，曾经有过的那些好感早就在之后的种种中烟消云散了。对于一个从头到尾只护着夏霏的男人，她没有办法再滋生其他的任何感情，甚至还有些埋怨和嫉恨。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式，都是典型的中餐菜式，味道和卖相都不错，只是如果可以选的话，其实夏霏更愿意此刻跟陆皓两个人在家享受牛排和蘑菇汤。
她动筷的次数很少，吃的自然更少，且全程都没有说话。
坐在对面的夏毅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轻轻皱了下眉，“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原本就瘦，还吃这么一点，他能想到的就是这些菜不合她的口味。
夏霏搁下筷子，淡淡摇了下头，“没有，挺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一点，你太瘦了。”他说着，用公筷直接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放进她碗里，眉眼间满满的都是慈爱和怜惜。
夏霏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这个血缘上与她最亲近的男人。想起那个女人说的，季婉琴一直都瞒着他，她不知道一会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潜意识里，她其实并不想夏毅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她的怔神在旁人眼里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夏姌有些怨恨地瞥了她一眼，冷声嘲讽，“人家说不定根本不稀罕回这里吃饭，这些菜又怎么会合胃口呢！爸，你这样夹菜过去，会害得有人更加吃不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