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好多错综复杂的东西,好比路,它有无数个岔口,又有无数个相交点。行驶在上的大小车辆从未断过,最后却每一辆都消失在尽头,而柏油路就像是一个老人,每天都会选择遗忘。
人也是,总是要去远方,认识一些新的朋友,忘记一些琐事,然后再开始一段旅程。如此往返,循环不断。我坐在绿皮火车向西北方向驶去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我知道我要到的城叫做——西安。
有人说一座城市的繁华要看它的火车站、看它的市中心,看它的车水马龙。前两点我赞同,可最后一项我总觉得残酷了些,因为人来人往总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而灯火阑珊处,谁又会记得谁呢?
我叫蒋若,那种扔在人堆里你连影子都不会看到的人,在西安读书已经三个半年了。跟他们那些学生不一样的是,我是专升本来的而且是以本校最低分数。
我深切自卑又十分要强,自卑只因我的学历、经历、家境;要强只因我总觉得泪水跟委屈那些东西只适合留在午夜,所以我就如同戏子,用一切去遮挡悲伤的戏子。
不过一切都会有改变,或许就在那么一瞬间,或许就当遇见某个人。
那是夏季来的最突然的一场大雨,伴着巨响瞬间打破了我所有的思考。等抬头的时候,那场雨早已倾盆。雨滴愤愤地拍打在窗户上似乎在宣泄什么,又似乎在洗刷着什么,雷也夸夸地叫嚣着,似乎不把整个天空劈裂就誓不罢休。
只是一秒钟我又低下了头,夏天的天气向来来去匆匆说不准一会儿就没事了,想着又继续啃起书来。
“轰隆隆~夸~”
不知过了多久竟又是一声巨响这次还伴随着雷劈到什么的声音,让人有些心惊胆战,我刚想咒骂这鬼天气吓得我一惊一乍的,却不想,这声巨响之后图书馆的灯就变得忽闪忽明,跟鬼片里的情景一样。
紧接着整个图书馆充满了人的尖叫声,慌乱的脚步声以及书跌落到地上的声...
我愣了几秒钟,随即也抱起起桌子上的书向门口跑去,这里一片黑暗,灯又时明时暗的,再加上那些女人的叫声,说实话还真有些可怕。
等我抱着书跑到门口的时候,人早就围了里三圈外三圈了。探了探脚,见雨依旧是嚣张跋扈,心里不禁骂自己大意出门竟然不带伞,这下好了,要在这里慢慢等雨停了。
“夸~”
又是一个闪雷,人群中又传来几声女生的尖叫,接着人也开始左右晃动,我嘲笑了下那个胆小的女生,心里想:
不就是打个雷么?看我蒋若也是女生,就没那么怕。
也就是刚自夸完毕,右边的人突然挤了一下,瞬间我连人带书全倒在地上。
“哎,大家不要挤……我的书……书……在地上……”
当然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候是没人理会这小声的呼喊的,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书接受一个个脚印的洗礼,貌似还是灰色的,还夹杂着小小雨滴……
我大声呼喊“完蛋了”,可惜这个时候我的呼喊根本没人细听,倒是让周围的人更加恐慌混乱。
地板传来的阵阵凉意让我更加清醒,没人管我,也没人注意我那不争气的泪一滴滴落下,更没有人关心我借的书,我感受着周围人的推搡,心里越发发觉自己的毫不起眼,憋了许久的委屈也一下子拥了上来。
“蒋若,你看看你姐姐……”
“哎,蒋爸,我女儿去了去了X市最好的学校,你女儿呢?”
“哦,大专啊。”
“哎,蒋若你是专升本来这里的啊,哈哈。”
......
记忆就像是散落的珠子,一颗颗落在地上。
啪啪啪,就像是书落地的声音,清脆沧桑。也像是几个巴掌打在我的脸颊上的声音,滚烫有力,让我再次明白自己的处境。
我自以为是的忘记只不过是遮挡已久,搁浅在最深处不愿意去翻起而已。
专升本来这里一年了,舍友的笑话孤立历历在目,我时时刻刻学着去跟她们沟通换来的总是……
对,我是被她们赶出来的,从她们的孤立中被撵出来的失败者。本以为图书馆能给我一丝安稳,可为什么来个图书馆还被人推搡到地上?!
那也就算了,为什么书还要被人踩来踩去?!
那可是学校图书馆的啊!!
踩坏了可是好几倍好几倍的扣钱啊。
“给,你的书。”
就当我抱头痛哭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声音就像是从天堂传来般,我像是突然抓住了根稻草,猛然抬起了头,那张模糊的脸庞就永远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一身白色连衣裙,两个小酒窝挂在脸颊上冲我淡淡的笑着。
我想,她一定是上帝送来帮助我的天使么!看,她笑得多甜。
我用胳膊将泪擦掉,顺手接过那本《林肯传记》牵强的说了一声“谢谢”,便也不知为什么就继续哭了起来。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或许当事情一股脑挤到一块,你又无处宣泄的时候总要爆发,而那一刻就是我的爆发。
“别哭了,妈妈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再次抬头,却见那个女孩蹲在我身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