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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柳腰轻·英英妙舞腰肢软

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

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肠断。

导读:这是一首赠妓词,是柳永为歌妓英英而作。

相思人儿两不知,负了少年头

柳腰轻,一个香艳欲滴的词牌。这首《柳腰轻》是柳永的又一首赠妓词,和柳永的其他诸如《佳人醉》、《玉山枕》、《阳台路》等词牌一样,都是香艳酥软的“靡靡之音”。柳永喜欢自度词牌,《柳腰轻》就是柳永的自度曲,名字取自词中“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一句。《柳腰轻》属中吕宫,调近另一词牌《柳初新》,双调,上下阕共八十二字,上阕八句四仄韵,下阕七句四仄韵。

年轻女子的小蛮腰,如弱柳扶风,清瘦弯曲,轻盈柔美,摇曳生姿。说起小蛮腰,有人说是因为白居易有个小妾叫小蛮,小蛮的腰像垂杨柳,所以后世以“小蛮腰”指女子的细腰;又说因“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楚国为蛮夷之地,于是女子细腰又被叫作“楚腰”或“蛮腰”。无论这两种说法是否可靠,“小蛮腰”已成为当今爱美女性的重要追求之一。细腰摇曳间,醉了春风,动了人心,不管多么刚强的汉子,也会为之心头一软,想要上前盈盈一握。

柳永写过很多女子,每一个都美艳不可方物,每一个都能歌善舞、才华横溢,每一个都情意绵绵、真诚切切。柳永也发自内心地深爱着她们,可是,世事总是弄人,最后,除了谢玉英,柳永与绝大多数女子,都仅仅只是一场露水情缘而已,终究无法厮守。所以,读着柳永笔下的这些女子,爱慕之余,更多的是感伤:美丽为何总是这般走投无路、无处可去?

“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还是那么直白,那么露骨。英英腰肢细软,舞姿优美,就像当年的章台柳氏,就像汉宫的飞燕。“章台柳”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唐传奇《柳氏传》载:唐大历十才子之一的韩翃偶然的机会得一善舞的绝色歌妓柳氏,次年,韩翃高中进士。韩翃独自一人回老家报喜,从此杳无音讯。不久,“安史之乱”爆发,京都长安沦陷。柳氏害怕被乱兵所辱,于是削发为尼,藏身尼庵。不幸的是,后来,柳氏还是被番将沙叱利抢到府中,强纳为妾。尚在外地的韩翃派人送去一袋沙金及一首《章台柳》:“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柳氏收到信,悲从中来,提笔复信《杨柳枝·答韩翃》:“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生逢乱世,爱情风雨飘摇,如何呵护那棵柔弱的“章台柳”?我在等你,历尽风雨,左右摇摆,无处安身。后世以“章台柳”代指美好的女子,也代指度尽劫波的苦涩爱情。

“昭阳燕”,赵飞燕身轻如燕,“能作掌上舞”,汉成帝为其建昭阳宫,后立其为皇后,昭阳宫遂成后宫之正宫。后人以“昭阳燕”代指赵飞燕。英英的舞姿中有柳氏的影,也有赵飞燕的神。于是,英英兼具柳氏的痴情重义和飞燕的惊天美艳。

“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英英出入的都是高档奢华的“锦衣冠盖”之所,男人们不吝千金,只为争来英英的大驾光临。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一掷千金,有时候不是真的为了花钱,而是为了争面子。面子大过天,英英这个人只是其次,只要是你够大牌、够红够火,我便要把你争来,管你英英还是燕燕。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英英的炙手可热。

“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英英终于闪亮登场,顿时异香盈室,醉了全场。只见她慢慢地调好音律,跟着清风,舞动起来,她那身上戴着的环佩,微微颤动,叮当作响,悦耳动听,宛若九天仙乐。仙子,又是一位仙子,一时人们忘了鼓掌,忘了欢呼。

“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不知道此时的英英跳的是不是那只著名的霓裳羽衣舞,盈盈的身影舞动进来,加快节奏,催促着后台的乐师。在舞台上,美丽的英英永远都是主角。她把舞蹈看成了自己的生命,也当成了事业,努力地精益求精。除却舞蹈,英英真的一无所有。她只有忘情地跳着,深情地跳着,方能忘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只有这个时候的英英,才是最美的英英。

“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英英慢慢垂下彩霞般的水袖,又急急地移动莲步,舞着追赶下一个高潮。莲步生花,春风荡漾。乱花渐欲迷人眼,英英的舞姿花团锦簇,精彩纷呈。男人们随意地指指点点,揶揄着,调侃着,他们在英英身上取乐,肆意地,毫无顾忌。是的,英英和她的一众姐妹们只是歌妓、舞女,即使舞蹈跳得再好,也成不了赵飞燕,无法登堂入室,高人一等。她们赖以骄傲和自豪的东西,在那群男人眼里,只是消遣,只是寻欢作乐的佐料罢了。而,柳七公子的眼神,来得太迟了,英英如触电般,心抽搐了一下,那是她魂牵梦绕的感觉。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肠断。”舞蹈结束,英英亮相后,转身下场。只是,就在帷幕边上,她转身一笑,真乃“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就这么一个回头,引得多少人柔肠寸断。其实,比那些男人更惆怅的是英英自己。就这样,又跳完一曲,她还得赶往下一个宴会,在哪里重复着绽放自己的美丽,这样循环反复的日子,还要多久,又还能有多久?

英英走了,人们开始喝酒、神聊,似乎忘了刚才的精彩,那只是刚刚观赏了一场美妙的舞蹈,仅此而已。至于那个女子,何关我心!柳永的心却再也找不回来了,跟着英英走了,不知所踪。

英英回到自己的闺阁,柳永却无家可归。英英念着那个与众不同的寒酸书生,柳永也念着那个他惊为天人的女子。可是,英英知道,她的生活早已被风月卖笑所绑架,容不得她动半点真情;柳永也知道,让他神魂颠倒的那个人,或许此刻正躺在别人怀里,你侬我侬。于是,他们各自想着彼此,又各自关上自己的心门。

爱,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你想着对方,对方也正想着你,可是彼此都不知道,就这样,相思的人儿两不知。从此,你奔锦绣前程,我寻如意郎君,各自生活困顿,心无所依。终有一日,两人在茫茫人海中邂逅,这才发现你的眼里全是我,我的心里装着你。可是,世事变迁,这些年,我们早已白了少年头,负了似水流年,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是我的你。

或许,根本就没有英英这个人,柳永之所以写下《柳腰轻》,只是为了纪念那些他匆匆而过的年少时光,以及他来不及细细品味的初开情窦。他要以此告诉千千万万的英英们:但愿君心知我意,更愿我懂你的心。

名言佳句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肠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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