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到了。”凌玉轩掀开帘子瞧了瞧,吩咐马夫将车停下来。
笸箩闻言,便朝帘外看了一眼,只见曾经在京中显赫一时的刘府已不复存在,经过一夜大火焚烧,到处皆是残垣断壁,焦黑一片。一个白衣的女子哭天喊地的穿梭在废墟之中,双手不停的翻找着什么,她的一袭白衣已然变了颜色,就连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也全然被满脸的污垢所掩盖。
暗黑色的瞳孔剧烈一缩,揪的笸箩的心也隐隐有些作痛。她原本以为,刘府的覆灭断然不会牵动她一丁点情绪,可到了此刻,她的心为何会有一丝内疚?
凌玉轩问她:“你又后悔了?”
笸箩沉下声:“不是后悔,是感觉身上轻了。”
凌玉轩摇摇头,不置可否。“我懂你现在的心情,刘菏泽再可恨,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传到耳中的父亲两个字,似乎有千斤重一般压在她的胸口,好沉好沉……
是啊,刘菏泽即便再可恶,但终究还是她的父亲……
这样的结果,她是不是太狠了……?
凌玉轩拍拍她的手:“整理好心态,下车吧。刘菏泽从未将你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你又何必为了他浪费自己的感情?他没那个资格。”
笸箩抽回手,面色有些冷:“我从未当他是我父亲,他不配!”
但凡这十三年来他对她说一句贴心话,她也不会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她给了他无数机会,可他一次也未把握。她本以为他是惧内,可逐渐发现,那个所谓的父亲,竟然是因为看不起她!呵呵,多么可悲的故事啊……
五年前,她趁着刘夫人母女外出偷偷潜入刘菏泽的院落看他。那时的她不过八岁,一身破衣,脏兮兮瘦瘦小小的,怯懦的躲在围墙后面注视着他。当他发现她的存在时,那眼中的惊讶与厌恶是何其的明显!
想到这里,笸箩心中的恨意翻江倒海!她恨不得也同刘婉柔一样,翻出刘菏泽的骨骸将它大卸八块!!她强迫自己收回思绪随同凌玉轩下了马车。然而,待她脚下刚刚站定,那原本穿梭在废墟之中的女子便好似疯了一般的冲过来,举手一巴掌便落在了笸箩脸上!
这一巴掌扇的十分响亮,打的笸箩眼冒金星,许久才回过神来。若非凌玉轩及时搀扶住她,只怕早已经趴在地上了。
呵,刘婉柔平日里装的知书达理弱不禁风,没想到力气竟然这么大!笸箩冷笑,她回头,却见刘婉柔仿若疯了一般尖声吼叫着:“是你!是你!就是你一把火烧了刘家!你为了报复我们,烧了刘家一百零八条性命!!”她的声音沙哑,一双腥红的眼透着无尽的恨意,毫无血色的唇微微颤抖着,她喘着粗气,似乎早已被仇恨冲击的失去了理智。
“放肆!”凌玉轩怒急,挥袖将刘婉柔掀到在地。他揽着笸箩焦急问道:“你有没有事?”
笸箩摇摇头,从凌玉轩怀中退出来。她冷笑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道:“小姐,奴婢自始至终都在睿王府从未踏出一步,怎么可能放火烧了刘府?”
舌头都坚硬了,这一巴掌真TMD疼!
刘婉柔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抓着笸箩的襟衣奋力拖拽:“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你两句花言巧语就能让本小姐放了你!你去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笸箩被她拖拽的站不稳脚步,却仍旧强忍着未有任何反抗。凌玉轩见状,扯开刘婉柔的手臂欲将笸箩解救出来,却在拉扯中更加激怒了刘婉柔,竟使得她一把抓在了笸箩的脸上。
笸箩吃痛,依旧未反抗。直到宋临夫妇二人强行将刘婉柔拉扯开来,笸箩才得以脱身。
笸箩望了眼宋临夫妇,又忘了眼站在一旁毫无动作的太子凌洛凡,口中声不可闻的轻蔑笑了一声。直到她吃尽了苦头才惺惺作态把刘婉柔拉开,她岂会不知他们那小小的心计?被欺压了这么多年,她还会在乎这一点小伤吗?她今日不掰回这一局,她就不叫笸箩!
“笸箩你的脸流血了!”凌玉轩拧紧了眉,满眼焦急。他怒叱道:“宋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纵容这个女人伤了本王的美人!”
笸箩从未见过凌玉轩发怒,也从未听他在人前自称过本王,可见他是真的怒了!怒的都忘记了这般毫无忌惮的发脾气,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睿王息怒……微臣只是一时被外甥女的模样吓着了,这才没来得及阻止,微臣知罪……”宋临与宋夫人双双跪下,一脸的懊恼与自责。宋夫人则是跪在地上不住的抹眼泪,不知是哭自己死去的女儿,还是哭自己没把刘婉柔拉住。
笸箩见凌玉轩还欲开口,立马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提醒他失去理智了。
笸箩故作解围,可怜巴巴道:“王爷息怒,刘府上下惨遭此噩耗,宋大人与宋夫人也怀疑是奴婢所为,纵容小姐出出气也是情有可原……”
“你……”宋临气的吹胡子瞪眼,却愤恨的望着笸箩什么也开不了口。
笸箩继续道:“大人和夫人可有想过,刘大人也是奴婢的亲生父亲,即便刘夫人容不得我,不肯让我父女相认,可我又怎么狠得下心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说完,笸箩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此刻刘府残垣之地早已聚集了数多百姓,见笸箩这般说辞,纷纷表示同情道:“原来前几日传闻竟是真的?这姑娘还真是刘大人的亲生女儿啊……这刘夫人也太狠了吧,怎么如此善妒,竟连亲女儿也不让刘大人相认!之前听闻这姑娘在刘府之中常常遭受刘夫人母女毒打,今日看刘大人家千金的作风看来不假,唉,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宋临夫妇闻言,心中的愤恨愈加强烈,却始终跪在地上不做任何态度。倒是刘婉柔怒极反笑:“呵呵,好你个贱人!这便是你的手段吗?笸箩……你不得好死!你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你不得好死!”
笸箩冷眼视之,心中蔑笑。你不是挺能算计吗?当初指使你的贴身丫鬟伊双双欺辱我时,你不是挺会算计吗?为了保住你温柔贤惠大家闺秀的风范,你不挺会算计的吗?如今倒成了一个疯子,处处落入我的算计之中了?
笸箩只装作更加伤心,至始至终不发表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