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岳尉郊区别墅,赎悔心屋三剑客立于前。
“你们怎么进?”
张闻天清楚自己蹲守门口、做接应的任务,却不免担心不能直接从正门大摇大摆进去的二位大神。
闻言,青、雲二人相视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闻天,咱们这里可是有一天到晚都想着怎么爬墙的人。”
张闻天稍有疑惑,但见青阳已经加深了笑意,好似明白了什么。
“雲薇,天干物燥,月明星稀,陪我一起翻墙,如何?”青阳并不理会雲薇的调侃,胡诌着要开始行动。
“怕我不如你?试试?”雲薇稍稍仰头,一副不认输的样子。
看着面前的二人,丝毫没有行动前的紧张,甚至还有像孩童般的月下游园惬意,张闻天真是佩服感慨外加头疼,于是扶额叹道:
“二位大人,时间有限,趁岳叔叔还没回来,快行动吧。”
……
岳青阳并不常来父亲的别墅,雲薇也只是两次宴会之机来过,但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从后花园进入,然后依青阳的建议先去书房。
花园外的围墙不过三米,二人依附着墙外的一颗老树,徒手攀上,先后轻松着陆。岳青阳凭着自己对父亲家地形的记忆,牵着雲薇,沿着花园,朝房子方向走去。
月下的花园,很美,并伴着醉人的芳香,可心系任务的二人都无心欣赏。直到走过一片百合花圃前,雲薇突然止步。比她快步半个身位的青阳手上一滞,遂止步回望。
就这样,青阳看着月光下安静美好、只凝望着花圃的雲薇,雲薇却只呆呆地看着似被月光洗过、独自矗立在黑夜中的白百合。
“这是我父亲最宝贝的花圃,据说这片百合花圃,他从不加以他人之手,只自己打理。”
青阳淡淡开口解释,见雲薇仍是不开口,脸上似有些许震惊的深意,遂开口问到:
“你……你不会也喜欢百合吧?还是说……”
青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双眼,似想到了什么。
他记起自己第一次跟踪雲薇到母亲的墓地时,雲薇专程先到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才前往的……
还有雲薇父亲去世前,他拿着的照片上,雲薇母亲也是手拿一束百合花……
也就是说……
没让青阳等太久,雲薇已经从刚才的微微震惊中恢复了平静。
“我最喜欢什么花,我自己也不知道!作为一个女孩子,我似乎错过了该赏花赏月的那段经历。百合,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尤其是白百合。”
青阳手下不由一紧,捏得雲薇生痛。他该怎样?是感慨自己父亲的痴情?还是怨恨自己父亲为何是对他人母亲痴情?他真的不知道,有这样一位父亲,究竟是悲是喜。
而雲薇也终是找到了母亲墓前百合的答案,不是购买,而是亲种。亲种?情种?岳尉对母亲的爱,恐怕比她之前设想的还要深沉。这一刻,雲薇亦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
感受到青阳手上的力并未渐小,雲薇转头看向他,伴随着风吹百合香的静谧气息,悠悠开口:
“小狗子,对不起。”
青阳一愣,手上一滞,就算需要有道歉,也不应该是从雲薇口里说出啊,一向善辩的他顿时哑然,看着雲薇柔情又富有深意的眼睛,半响才开口:
“包子,你……跟你无关……”
“很抱歉,对于上一辈的事,我无能无力,对于上一辈的情,我无可奈何;很抱歉,我突然有点后悔去寻找答案。要不,别查了,我们回去吧?杨明芳的事,我会单约你父亲谈。”
“包子,你……退怯?这不是你的风格!而且你想知道的某些真相,可能就在这楼里!上一辈的事,本都不是你我的错。就像你曾经说过的,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让自己难过,最是不该。”
青阳知道雲薇在心疼他,而他也心疼雲薇这份心疼。
“我承认,真相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可如果是要拿你的心痛、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做代价,我……我怕这样的代价太大……大到……大到你我都承受不起!”
雲薇确实害怕了,只一百合花圃,她便能感受到青阳的情绪变化,若是一会儿再查到些什么别的,又该如何?
如此担忧、瞻前顾后的雲薇,让青阳很不适应,他一把将雲薇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然后稍稍放开她,并用额头轻蹭她的额头,低声婆娑道:
“傻包子,相信我。你,加我,只要我们永远不放手,就没有承受不起的代价。”
感受着青阳的坚定,雲薇垂着的手,拳头渐松,她缓缓抬手圈住青阳的腰,并轻轻点头。
“好。”
稍作缓释,青阳才放开雲薇,轻刮她的鼻尖,并邪邪一笑:
“以前,总盼着你把我挂心间,现在却发现,若是你为我考虑太多,会让你变得不像你呢!”
“喂……”听到青阳的调笑,雲薇略尴尬。
“好啦,走吧,正经做事!若是完成得快,我还能赚点二人世界的时间呢!话说我觉得,昨晚在车里运动的感觉,还真不赖……”说着,青阳重新牵着雲薇向屋里走。
闻言,雲薇心中一暖,却也在想到青阳的隐藏之意后,忍不住嘟哝道:
“你……到底是谁不正经……”
……
轻松上到书房,站在房间中央,二人各自观察起来。
雲薇从墙上的物件开始,一一扫视开来,壁画、书柜、陈列的书,似乎都没什么特别。可青阳却闭上眼,一动不动,好似在找灵感。突然,他睁开眼,好似想到了什么,目光直直锁定在窗前的大书桌上。
此情此景,青阳只觉有些恍惚。多年前,另一个house,一个小男孩在父亲书房里探宝,两个场景,好像、好像……
当然,此时的他也无心多想,只跟随自己的感觉,走到书桌前,拉开了右侧最下层的抽屉。
果然,又一次发现了什么!
“日记本?”雲薇的声音在青阳的头顶上响起。
她刚才便注意到了青阳的不同寻常,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凭着直觉,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重要线索!雲薇心中很是高兴,甚至忍不住蹲下来,在青阳的脸颊留下一个奖励的吻:
“小狗子,你真是个天才!诺大之地,这也能让你一下便找到?!”
雲薇的奖励让青阳有些呆愣。
他想起当年那个小男孩,在寻宝结束后也想要奖励,可,什么都没有。他其实都不太记得当年到底找到的什么,只记得当时那种不受认可、不受重视失落感,已经能将人吞噬。
拿过日记本后,精力便完全转移在此之上的雲薇,并没有发现青阳的不在状态,她拉着青阳靠窗并肩而坐,略带疑惑地转头询问:
“看?”
此时的青阳,已经从模糊的记忆中回神,他知道,现在坐在身边的,不是当年那个连一点点奖励、一丝丝爱意都不能给予他的麻木女人,而是自己深爱的,将一切都给了自己的——爱人。
他突然邪魅一笑,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下显得异常梦幻:
“当然!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答案么?日记,代表上帝的全知,一个人的行为,在他那里是有案册记录的。日记,也代表一个人的心声,我想,可能没有比这更好的调查利器了!”
“可是……”雲薇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确定翻开以后,会看到什么,会不会让青阳再受刺激。
“不用担心我!我有心理准备!怎么的?你男人在你心中竟是那般脆弱?看来我昨晚没有征服你?”
雲薇轻抽嘴角,每次见青阳变身狼样、将床第之事说得云淡风轻的时候,她都是又羞又怒。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再婆婆妈妈,就真的不是她的性格了。于是,她点点头,翻开了日记本,二人借着月光,细细翻看开来……
这里面有,一张雲薇母亲手捧百合花的照片。
原来,那张照片不是雲薇父亲独有。珍视这张照照片,也不仅仅是雲薇父亲。
这里面还有,一篇篇不定时记录的心里话,或是独白,或是隔空对话。
原来,写日记的习惯也不是雲薇母亲独有。
这里面也有,一段封藏了几十年的感情,青梅竹马?单恋?暗恋?苦恋?痴恋?
原来,世间感情,对错难辨。情比金坚,难以登天,有的人能做到,却是错位的情。
这里面更有,一种不得不负的责任,一场不得不接受的婚姻。
原来,这才是青阳的由来,注定写满无奈。
这里面甚至有,一个意外闯入的女人。
原来,替身的开始,替身的结束,从来都不由替身说了算。她只是刻意接近,可真正的开始,以及现在想要的结束,都是岳尉的决定。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青阳和雲薇都只默默看字、暗自体味思考,谁也没有说话。虽然面上都波澜不惊,却不得不承认,各自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如是,陷入各自思绪里的二位大神,谁都没有注意到手机有短信提示,这让蹲守在门外把风、又不敢贸然打电话的张闻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同时给二人发了一条信息,却没有一人回复:
“主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