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困顿迷惑、儿女情长,都只留在了前一夜,无论周六发生过多少不可思议与惊天动地,掀起过多少心水涟漪与心波荡漾,周日再次相见于赎悔心屋的雲薇、青阳、闻天三人,都恢复了冷静与理智。他们今晚的筹备会,目标只有一个:
对孙玲的委托任务,重新部署行动计划。
周日晚的筹备会,依然由雲薇主持。失利那晚,她曾对青阳说过,一定会想到办法。这并非单纯逞强的自我鼓励,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确实重新做了思考。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青阳那句“是我们一定会有办法”,也确非空口支票。
今晚,他们再次见证了彼此的默契。
“我觉得孙玲这周三不会来。”雲薇话含肯定却不失落,这表明她虽猜到了结果,却不认为无机可寻。
“啊?那怎么办?任务失败?”张闻天诧异惊呼!
因为他们之前所做的策划与资料准备,都是待孙玲进屋,且真心信任赎悔心屋后,才能开展的引导。可如果她压根儿就不再来了,岂不是……
要任务中止?
失败?
可是,张闻天是绝不相信雲薇会轻易接受失败,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一看也不是轻言失败的大神。
“我同意你的设想,所以,我们需要搞点动作?”青阳半眯着眼睛,狐狸一般的精光锐显。
雲薇轻轻一笑。因为只一句话,青阳便猜到了她的意图,这很让她兴奋。也让她不得不承认:如果说在执行层面,闻天是最懂她的人,那么在思想层面,最懂她的人非青阳莫属。
“是!必须做点什么,让她真的害怕,让她真的意识到自己现在如若不悔,迷途不知返,那才将真的面临‘回首悔无门’!”
“完全同意!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唤起恐惧效应’这个角度去思考!?”
闻言,雲薇惊讶地看着青阳,她很清楚,能说出这个名词,证明岳青阳做足了功课。虽然他可能只是出于对赎悔心屋的负责,但也依然让人感动。
发愣的雲薇还未回神,张闻天在诧异中插话:
“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雲薇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恢复理性,一边肯定青阳的建议,一边向闻天解释:
“他提的建议很好!所谓‘唤起恐惧效应’,是一种治疗上常用的手法。基于的原理是:你所表达的信息,也可以通过引发消极的情绪起作用。比如,当我们在试图说服人们减少吸烟、更勤快刷牙、或是小心驾驶等的时候,采用那种能唤起恐惧的信息是更有效的。”
岳青阳点点头:“是的,简言之:告诉他们可怕的后果,更能让人们望而却步。”
雲薇还没回答,闻天便插话问道:
“可是,这种暗黑消息的度怎么把握?是只用唤起一丁点恐惧信息,以免人们因太害怕而回避这些令人痛苦的消息?还是破釜沉舟,干脆让他们彻底坠入黑暗的恐惧深渊?”
“通常情况下,人们的恐惧程度越高,其回应就越多,我们希望他实现的改变效果往往就越好。但在恐惧上做文章,并非屡试不爽。”雲薇客观理性地解释道。
“哦?怎么说?”
岳青阳来了兴趣,他虽然已经做了功课,但毕竟还不如雲薇了解的深刻。而以前,他只是逐渐让自己融入讨论,现在,他却越来越发自内心地喜欢讨论,或者说,是喜欢和雲薇讨论。这样理性、睿智、果敢的雲薇,必须承认,是很吸引人的。
对于青阳的疑问,雲薇不厌其烦地解释:
“比如,对艾滋病的恐惧并没有使人因此全都禁欲或者使用避孕套;许多人虽害怕吸烟会引发死亡,但过后,该吸,照样继续吸!
所以早就有人研究发现:当恐惧心理和一个令人愉快或兴奋的行为有关时,其结果通常不会引发行为的改变,而是否认恐惧信息这一事实。”
闻言,岳青阳似受到点拨开了窍,他站起来,揉着额头走了两步,遂走回桌前,撑在桌子上,一脸肯定道:
“科学总是逻辑缜密,但很难达到100%,你说的两方面都有理,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需要让人们意识到威胁的严重性和可能性的同时,还要告诉他们一个可解决的方法。这样唤起恐惧心理的信息,才会更加有效!”
“没错!”雲薇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并面露微笑。她很享受跟青阳这般的默契,即便不能绝对的坦诚相对,但这样默契搭档,也不失为另一种美好的结局。
她帅气的动作和微笑时露出的酒窝,让青阳一愣,但很快,她毫不掩饰的夸赞以及有理有据的补充之语更占据了青阳的心灵:
“岳青阳,你不搞研究,真是可惜!完全一个外行人,却能很快想到核心点!你说的方法很对。比如国外很早以前在进行减少危险性行为的广告时,除了打出‘艾滋病杀手’这样的口号,来唤起人们的恐惧心理,同时也会为人民提出一些防护性措施:禁欲、安全套,或者保持固定的性伴侣。”
岳青阳频频点头,完全没有因为在和雲薇讨论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而尴尬,相反,这样洒脱利落,又透着知性的雲薇,让一向觉得女人是种麻烦生物的他,倍觉舒服。
“那你的意思,关于孙玲这个case,我们需要从三步出发……”
“没错,首先……其次……最后……”
很快,新的行动方案便敲定。从诛心,到恐吓,再结合之前顶下的引导计划,二位大神对于全新的方案,都颇为满意。
而一旁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自己却完全搭不上话的张闻天,倒没有失宠的感觉,反倒有些开心。他总是暗暗在想,雲薇已经堵死了让青阳知道她过去身份的路,可上苍会不会重新为他们安排一条道路呢?比如,让青阳爱上现如今的雲薇?想着想着,张闻天两眼放空,呲牙笑开了花。
就在张闻天的思路已经完全跑偏和蔓延的时候,雲薇和青阳的讨论已暂告一段落。这二人无语地看着正在神游傻笑的张闻天,轻抽嘴角。直到雲薇在张闻天的背上狠狠地拍了一掌,他才回神。
“啊?怎么了?讨论到哪儿了?”
“站着还能神游太虚?闻天,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还是说,晚上生活太丰富了?”越往后说,雲薇脸色越冷,张闻天赶紧苦不堪言地摆手道:
“啊?没有……那个……”
雲薇的话,无意间让闻天联想到了自打见完家长,他和雲奇便有了更长足、跨越式的实质性进展,那种美妙、奇幻又难以言喻的感觉,是他前二十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体会。是以这些日子,虽不至于夜夜笙歌,但也绝对是桃色满天。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不想干的香艳镜头,闻天赶紧回神:
“哎呀,我刚才,就是想了点别的……快说说你们讨论到哪儿了!”
张闻天一脸尴尬,岳青阳却在看到这二人的奇葩对话后,俊冷的脸上闪过一丝调笑。
“讨论到哪儿?都讨论结束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清你的任务?”雲薇故意冷下脸,瞪得张闻天直哆嗦。
“我……那个……什么十大案件?”张闻天本就没有听得特别清楚,被雲薇这么一吓,更是没了主意,只好挠着头,结结巴巴瞎回话。
见状,雲薇破功,扑哧一笑!
“哎,难为你还记的十大案件这个词!行了,我再说一遍:我要你收集近二十年来的高校校园惨案,整理出最具代表性的‘十大校园案件’,明晚之前给孙玲发一封匿名信。要用客观、现实、鲜活的例子,带给她恐惧感。”
张闻天点头,他明白,这是诛心第一步。
“收到!领命!那你们好像还说什么行动……那是什么?”
这一次,换青阳主动给他解释:
“我们要让青鸾宿舍的中毒症状加重!这一点,就交给我和雲薇来行动。”
“哦!”张闻天机械地点点头。
两个大神都要亲自出马了,自然没什么可担忧的。至于青阳什么时候开始,竟以雲薇相称,没有张大小姐前,张雲薇后的,张闻天虽然惊喜并诧异,但还没有大胆到拿此来调侃他们。
……
又是一个周日夜晚,又是一栋老屋里,又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三人继续沟通详细计划,待一切敲定,才各自散去。接下来的,便是按部就班地推进。
翌日,新一周的星期一,F大里看似一切如常,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
首先,青鸾在青阳的授意下,将肖晗和朴善爱支离开宿舍,又硬拖着孙玲陪自己回家,美其名曰:收拾行囊。而这样的调虎离山,不过是为青阳和雲薇进入她们宿舍创造机会。
其次,张闻天一整天都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收集、剪辑文字、图片,甚至是视频资料。在目睹了多样的悲惨事件案例后,他止不住揉额、摇头、叹息。但短暂的感慨过后,他依然冷静地挑选最具代表性的案例,并集合成一篇用血与泪,用悲伤离别书写的恐怖惊吓文。
最后,这一切的工作,都只为给F大里某位摇摆不定的同学,下一记猛药。